载下,复此闻韶音,我病不出户,何时还盍簪。俯仰宇宙间,与子契其深。」或问张汝弼草书。先生曰:「好到极处,俗到极处。」问:「何如则可?」曰:「写到好处,变到拙处。」曰:「何居?」曰:「邵子所谓行墨因调姓者是已。」白沙先生亦曰:「定山草书迥然,自成一家者也。」定山论诗文曰:「取乎内而忘乎外,得之心而应之手,如相马之神,非牝非牡,而斲轮之巧,不疾不徐,斯其至矣!若夫优人之学孙叔敖,抵掌谈笑,得其形似者,奚可哉?」其持身则慕伊川法度,斩然而难犯;接人则慕明道和气,油然而可亲。尝曰:「天之生圣贤,将为世道计也,或裁成以制其过,或辅相以补其不足。孔子之於六经,朱子之於传注,唤醒聋聩,所以引其不及者矣!今世降风移,学者执於见闻,入耳出口,至於没溺而沦胥之者,非制其过可乎?故进而当行道也,吾义所安,不违道以乾誉;退而当明道也,吾志所存,亦不立异以求名。」弘治七年甲寅二月,后军都督府经历周广荣荐先生恬退自守,涵养有素,乞起用。圣旨曰:「取来用。」巡抚何公鉴躬请定山劝驾,继遣应天府候行。先是,冢宰王公恕、司寇张公瑄、都宪虞公瑶、侍御朱公德、提学王公鉴之、知州万公本诸荐疏,皆出部檄,非特旨也。故先生曰:「吾向以谏被谪,既而退处几三十年矣。今乃出特旨,敢不行乎?且学士丘琼台常嫉曰:『引天下士夫背朝廷者昹也,吾当国必杀之。』丘今入阁矣,承特召而不行,罪其可逭乎?」七月遂行,九月入京朝见。大学士徐公溥语郎中邵二泉宝曰:「定山亦我朝出色人,当复翰林,乃协舆情。」丘语人曰:「我不识所谓定山也。」徐公又语学士西涯李公东阳曰:「定山君之故人,君当注意,我已致仕,不能为朝廷荐贤矣!」李但唯唯。子会谓西涯初见先生入京,戏曰:「公今后能用大笔字作拜帖乎?」谒吏部,三揖不跪,冢宰耿公裕起延之以茶,令四司送出部门。先生曰:「第令不失己,官职外物耳!」吏部题复行人司副。子介暨王巴山弘谓西涯语吏部曰:「留都根本之地,定山还,当官此。」八月乙卯三月,升南京吏部验封司郎中。以八月日到任,十二日病中风疾,迁延野寺,弥留日甚。明年丙辰八月二十日,赴通政司告行本部,即归定山。自是屡告部,不为题处,时琼台丘公亦卒。越明年丁巳三月,遇考察,尚书清溪倪公岳以老疾退之乃先生告去已改岁矣。故白沙诗曰:「欲归不归何迟迟,不是孤臣托疾时,此是定山最高处,江门渔父却能知。」或曰:「先生与白沙之诗,可谓世称两绝者;曰言语文字之学,昔人谓落第二义矣。」先是,江西张公东白元祯书曰:「获睹近作,不胜仰慕。向里工夫,惜不得聚首论之。往年陈白沙会间当尽所言矣。」张公汝弼书曰:「君子居闲,患无书可读,又恐书多而亡羊耳。晦庵教万世学者,不得已而有言,亦为鲁斋所惜也。先生之於白沙必有定论,更一示我。」先生俱以白沙之说答之。新安进士汪君循从学,亦[首]示以白沙之学。循曰:「欲知先生之心者,当观先生之诗;善观先生之诗者,亦可见先生之学。」甘泉子曰:「予癸丑下第南归,谒先生於定山,潇然洒落,望之知为有德人也。今观先生及诸公之言,即先生之学,宜与白沙先生同矣;而白沙先生语我曰:『定山人品甚高,恨不曾与我问学,遂不深讲,不知其后问缉熙,何以告之。』此犹若有未尽然者何耶?」或曰:「以讲习不足以入道也,故忘言以默识终。默不可以示训也,故因诗以立言。惧诗名之召祸也,故应诏以混世。见世不可以久处也,故在告以归山。归山不能以自洁也,故委物而辱身。乃先生超然而还大化矣。」或曰:「先生之出处进退未易言也。其始也,激之於琼台;其中也,乘之於西涯;其终也,成之於清溪,而又误於子弟门生之不力焉。使琼台而无入相,入相而先物故,则先生退居三十年矣,未必出。出而有知己故人调护之,以累荐之贤,则必复内翰,必不南。及南而疾作,不知人矣,使子弟门生而力焉,则必知今法不但一状而可挂衣长揖以去,而必知自奏,必不罹清溪之忍。使清溪而不忍,则自八月至明年二月如彼其久,中间一念同榜之义,全天下之望,必有以处先生,而不至从考察退也。噫!」或曰:「先生既病风不知人,其进退当是子弟主之也。虽然,昔者柳下惠为士师,三黜而不去,犹曰直道而事人;今尹子文曰三仕三已,而无喜愠色;宁武子邦无道则愚。古之圣贤人立身遇世,其远意岂常情所可测哉?」十二年己未九月,疾大作。二十九日,终於正寝。十二月二十日,葬定山之原。其明年庚申,邑尹明君昉请祀於乡贤祠。子男五,曰会、日仝、曰介、曰全、曰俞,仝、全、俞先亡。女三,长适尚书张公瑄犹子织,次适佥宪石公淮之长子柱,又次适宪副王公弘。会、介诣南雍恳甘泉子曰:「知吾考者白沙,白沙之门则子也,非子莫可铭吾考者。二十有八年未之铭,若待子也。」铭曰:峨峨定山,四方之望,薄云不雨,奄望伥伥。云中之隐,哲人颀颀。维以奄望,维以狐疑。蛰彼龙蛇,出而见毁,龙蛇之毁,龙蛇之否。孰惑龟山?孰惑下惠?三黜何伤,孰知远意?定山不颓,哲人不萎。后有作者,观铭於此。
明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