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随处体认天理。
檀又问:「论道体者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曰:『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然而又有曰『卓尔』、曰『跃如』,至如川上之逝、鸢鱼之飞跃,则又似显然指言天理之体,不但参前倚衡而已,而曰『无』、曰『不见闻』,何与?」
虽鸢鱼川上,其理何曾睹闻?不可睹闻,无声无臭者,道之体也,所谓形而上者也;鸢鱼川上者,道之用,流行可见,与道为体者也,形而下者也。合而睹之,自可见矣。其参前倚衡,卓尔跃如,不过心目之间若有见耳,非真有形状可见也。
王奉问:「老子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灵,物得一以凝,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未识彼之所谓一者,与吾儒之所谓一,同与?异与?」
此千里之谬,老子所谓一者,气也;圣人所谓一者,理也。
日昨孚先以长至在迩,作饭会。席间因讲复其见天地之心,冲谓诸友云:「人心本自坦坦平平,即所谓天地之心,不待复而后见也。圣人见人多迷而不复,恐其灭绝天理,不得已又就其复处指点出来,欲令人便循著扩充将去也。吾辈若能守得平坦之心常在,即不消言复,只怕无端又生出别念来耳。故颜子『克己』,只是不容他躯壳上起念。」诸友以为然,如何?
冬至一阳初动,所谓来复时也。天地之心,何时不在?特于动复时见耳。人心一念萌动,即是初心,无有不善,如孟子乍见孺子将入于井,便有怵惕恻隐之心,乍见处亦是初心复时也。人之良心何尝不在?特于初动时见耳,若到纳交要誉恶其声时,便不是本来初心了,故孟子欲人就于初动处扩充涵养,以保四海。若识得此一点初心、真心便是天理,由此平平坦坦持养将去可也。若夫「不消言复」一语,恐未是初学者事,虽颜子亦未如此道。颜子犹不远复,毋高论,要力行实地有益耳。
潘稽勋讲:「天理须在体认上求见,舍体认何由得见天理也?」冲对曰:「然。天理固亦常常发见,但人心逐外去了便不见,所以要体认,纔体认便心存,心存便见天理,故曰:『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又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体认是反躬而复也。天地之心即我之心,生生不已,更无一毫私意参杂其间,此便是无我,便见与天地万物共是一体,何等广大高明!认得这个意思常□□,而乾乾不息以存之,这纔是把柄在手,所谓其几□□□□ ,到那时恰所谓『开阖从方便,乾坤在此间也』。
宇宙内内事千变万化,总根源于此,其妙殆有不可言者,然只是一个熟。如何?」
此节所问所答皆是,然要用功实见得方有益。中间云「纔体认便心存,心存便见天理」,不若心存得其中正时便见天理也。如此是体认功夫犹更直截。其后云云,待见天理后便见得亲切也。
陈子才问:「先生常言见得天理,方见得人欲,如何?」冲谓:「纔体认便见得天理,亦便见得人欲。盖体认是天理萌动,人心得主宰时也,有主宰便见人欲。文王缉熙,只体认不已,便接续光明去,便容不得一毫人欲,此便是敬止,从此到至善只一条直路。因窃自叹曰:『明见得这条路在前面,还只不肯走,病果安在耶?』愿赐鞭策。」
文王缉熙敬止,便是止至善、便是体认天理功夫。若见得时,李延平所谓一毫私意亦退听也,岂不便见得人欲乎?若人之酒醒,便知是醉也;若谓明见得这条路在前面,如何不肯走?或是未曾上路也,又何迟回顾虑?无乃见之未明,或有病根,如忧贫之类在内为累故耶?若欲见之明、行之果,须是将习心打破两层三层,乃可向往也。
一友语经哲曰:「须无事时敬以直内,遇有事方能义以方外。」经哲曰:「恐分不得有事、无事。圣人心事,内直则外自方,学者恐义以方外时,亦是做敬以直内功夫,与修辞立诚,亦是做忠信进德功夫,纔见得心事合一。先生随处体认天理之训,尽此二句之意更见打透明白。」不知是否?
「随处体认天理」兼此二句包了,便是合内外之道。敬以包乎义,义以存乎敬,分明不是两事。先儒未尝说破,予一向合看。如此见得遗书中谓『释氏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无有』为决非程子语也。吾子看到此,难得!
经哲向问戒惧慎独养中之说。先生批教曰:『戒惧慎独,情也,就动上用力。』哲觉定性书云:『人能于其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又有怒发之时,不觉为气所动,此心一觉,即制遏之,使心平气和,不至过甚,亦是中否?」
亦是如此,但中即是天理,察见此天理,则易之惩忿窒欲,颜子不迁怒贰过,孔子不怨天尤人,与戒谨恐惧,不过都是存养此中耳。
一友问:「明道先生言:『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今见朋友中开口便说天理,某却疑先生教人要察见天理者,亦是人自家体贴乎此耳,非谓必欲人图写个天理与人看也,如何?」冲对曰:「诚然!诚然!天理何尝有定形?只是个未发之中,中亦何尝有定体?人但常以心求中正为主意,随时随事体认斟酌,调习此心,常合于中正,此便是随处皆天理也。康诰所谓『作稽中德』,亦是如此。求也自求,见也自见,得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