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益得;若圣人之言,则如几子之有四脚,缺一不可。盖此类非圣人之言,故无声礼乐等,[吾重]叠言之,不过一理,更无浅深,何必多言?慈湖附会之,益见择之不精矣。
子夏曰:「三王之德,参于天地,敢问何如斯可谓参天地矣?」孔子曰:「奉三无私以劳天下。」子夏曰:「敢问何谓三无私?」孔子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奉斯三者以劳天下,此之谓三无私。其在诗曰:『帝命不违,至于汤齐。降降不迟,圣敬日跻。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是汤之德也。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其在诗曰:『嵩嵩维岳,峻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为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此文、武之德也。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闻。诗云:『明明天子,令闻不已。』三代之德也。施其文德,协此四国,太王之德也。」子夏蹶然而起,负墙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
此下慈湖又覆解「五至」、「三无」、「五起」,以释「天有四时」至「无非教也」。至终篇曰:礼亦如此,乐亦如此,三王之德如此,天地之德如此,日月之明如此。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人无私喜怒。天地、日月即人,人即天地、日月。以为异者,耳目、思虑之所及也;以为同者,非耳目、思虑之所及也。非是有非,非及不及,天人无违,故帝命之。人而违天,私意作之,故天命去之。得此道者谓之圣,圣无不敬,敬非人为,是谓日跻。为则堕矣,莫克进矣。进亦匪进,人言曰进,姑亦曰进,是进无私,是进无为,自然昭明,自然暇怡,寂然浑然,融融迟迟,所以顺帝则者在斯,所以作式于九围者在斯。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寂然浑然,其教我也昭然。自地而上,莫非神气之可指者,如风霆。风霆作芽甲形,庶物露生,寂然浑然,其教我也昭然。其在我也,为百骸,为九窍,为视听言动,为气志嗜欲,寂然浑然,又何其清明,又何其如神也!即人即神,姑曰如神。何以验其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宣王未出而临莅天下也,而岳先降神,生甫及申,何为乎?其神至如此。道通为一,其心甚神,神无方体,易曰「范围天地」,天地在吾心量中也。子思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者,圣人实育之也。此道非圣人独有而众人无也,天下之所同也,自此而上,千万亿年皆此心也;自此而下,千万亿年皆此心也。天者,宣王之高明;地者,宣王之博厚;山川,宣王之流峙;云雷风雨,宣王之震动;散润嵩岳,宣王之嵩岳;申甫,宣王之申甫。在古不为先,在今不为今,在后不为后,浑然、寂然,不澄治而常清,不思虑而常明,何独圣人为然?又何独宣王为然?乐平有老士王者,曩数年梦令遣胥致命,俾成先圣之宫,且召之食,期日二十有七,至是默符曩梦,期日正同,王老感异捐金特盛,此亦王老之有开必先也。于戏!人皆有是。至灵、至神,古今一贯之心,即天地之道,即礼乐之原,即文武之德,即三代之德,而不知自贵,不知自爱,殊可怜也。能自知者千无一,万无一。自知诚鲜,而常知、常明者又鲜。自知者,孔子谓之知及之;常知、常明,孔子谓之仁能守之。自知非意虑之所及,亦非舍意虑之所为,意虑交作,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人皆有是明德,而不能以自明,能自明而又不能常明,有时乎昏,则不可以为仁。仁者觉之之谓,医家之流谓四肢不觉为不仁,先儒常举此以明仁无一物之不觉,无一事之不觉,无斯须之不觉,如日月中天,如水鉴时明,常觉常明,自觉自明,昼夜通贯。颜子进乎此,故曰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日月至者,如仲弓之徒亦可以言仁,惟日月外,亦昏亦违,可以言仁,不可以言尽仁,颜子几尽于仁矣。孔子六十而耳顺,则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
三无私即一无私,以为三者,不知道者之言也。谓人与天地、日月同体可也,其理一也。慈湖言人即是天地日月,混矣;知其浑然者而不知粲然者矣,知理一而不知分殊者矣。审如是,则或有呼人曰天,可应之乎?择之不精,语之不详矣。又闲居以四时、风雨、霜露属天,以神气风霆、庶物属地,不知天地一气,升降化生而无二,非知道者也。神气贯彻天地,而独云地载神气,莫非神气而云神气风霆,又云流形露生,皆不成道理,决非圣人之言矣。慈湖择之语之,果精果详乎?其余慈湖解,通篇神异虚无之说,且词气出自檀经,又引王老梦而言益荒唐矣。象山未尝有此言也,未尝道「心之精神谓圣」之语也。学者慎之!
泉翁大全杨子折衷跋语
嘉靖己亥秋闰月,珠谒我师甘泉先生于南大司马。同门刘子子实出所录杨子折衷示焉,珠捧而终读之,作而叹曰:「斯先生忧世之心,大不容已者乎!天下非独不知学者之可忧也,学大失其路者大可忧也。慈湖之说行而人皆乐于径捷,同声唱和,靡然而趋之,名之曰儒,而实学则禅也。自谓圣贤之徒,而实则异端之归也。夫杨、墨、佛、老之学,异端其名者也,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