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王子用心亦苦矣。使其移此心於六经,不有所发明耶?前见陈韶州所上函丈书,有「学不必於长知,长知所以滋伪;教不必於破愚,破愚所以益奸」之论,颇以为讶。今观老子有云:「大道废,有仁义;知慧出,有大伪。」果若言,则孟子之四端,子思之虽愚必明,皆非耶?记谓孔子称老子其犹龙,又谓问礼於老子,亦恐好事者为之耳。今之学者多尊信老子之说,毋亦祖於是也乎?
此风一鼓,大道乃废。观诸子,见其端矣。然道终不可废,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但一时为之厄耳。问礼犹龙,秦汉间好事者为之,少汾之疑是也。
奇问;朱陆之辨详矣,愚生也蒙,未知其所辨者若何,然窃以道理甚细微,非粗心浮气者所能得也。朱陆之辨几於激矣,未免动气矣,孔门忠告善道,君子朋友讲习,似不如此。何如?
二子一时之辨,皆动气,皆有胜心,非虚心求益者也。朋友聚会正不宜如此,朋友纪纲人伦,於此不尽道,五伦皆未尽道矣。
奇问: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者同条共贯,孔门弟子非不能相兼,但各自其长者言之耳。然其所谓德行非后世之德行也,言语非后世之言语也,政事、文学非后世之政事、文学也。古学不兴,道术益裂,其四科之说成之乎?
孔门之教皆在求仁,皆以德行。但门弟子各以气质之偏为学,故其成就偏长处得之如彼。树木各得其一枝也,非圣人之教本然也,德行根乾矣。
奇问:克己复礼,先儒谓克犹胜也,固然。然须知所以胜之者,如土地为他人所据,须立帅练兵,方能克而复之。故主敬者,立我之帅也。自一念至於念念,自一事达於事事,无不省察点检,练我之兵也。由是勇往直前,毋少退缩,庶几己可克,礼可复矣。是否?
所喻土地立帅练兵,犹是二物。若克己只是一物,其机在己,克不克亦在己。一念亡时便邪,一念正时便正,正即天理,邪即人欲,克不克在一念之微,天理长一分,则人欲消一分,何有不克?消尽者为大贤圣人。
奇问:古今人心,一而已矣,更无二心。先儒谓出於形气之私,人心也;原於性命之正,道心也。又谓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听命。若然,则人有二心乎?鄙意谓人之心以道而宁,其所以危殆而不安者,以道心微耳。若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则道心充足,居之安而资之深矣,何危之有?是否?
形气性命不是两件,有形气然后性命有所寓,岂分得?只是一心,岂是二心?当一念存时正时,便是道心;若一念忘时邪时,便是人心;忽然开悟又是道心。若谓道心常为之主,而人心每听命,是有两心相役矣。人心惟危,危,大也,危言危行之危,言人心愈大则道心愈微,若人心稍息,则道心渐盛矣。孟子夜气之所息是也。
奇问:知言之说,师翁谓因其诐淫邪遁之言,而知其能蔽陷离穷乎我也。若如旧说,即为知人,非知言矣。然孔子亦曰:「不知言,无以知人也。」斯言何谓也?况细味四所字,正指人而言。知言则外无所感,养气则内有所存,此孟子之不动心异於告子也。何如?
知人是成德者事,知言是初学者事。必知言,则见道不惑,而有以用力以成其德,而后可以知人。先儒谓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得堂下人曲直,则是以成德事语初学矣。孟子之学首知言,学之先务也。少汾如许颖悟,犹有此疑乎?
奇问:惟精惟一,博文约礼之说,今之学者见各不同,而阳明先生谓惟精是惟一工夫,博文是约礼工夫,人多是之。此是古圣贤相传要法,愚昧未知所从,愿闻的当之旨。
吾尝话学者不会读书,须就经解经,今乃以经来就己说,岂不惑乎?且看精一著两惟字,文礼亦著两我字,原是皆两句,今乃强为一句,可谓乱经也已矣。请吾少汾今后读书且先看本文文势,圣人之言理自明矣。如何!如何!今年八十四矣,常欲无言,如此纷辨,又不得不言也,不得已也。少汾能亮吾此心乎?吾居天关,若诸贤能会於天关□□默听诸贤之言,吾可无言也。吾已整画船,但与□□泛湖可也。
奇问:蒋道林格物之说,以为即物有本末之物。向曾质正於函丈,未蒙批示。愚谓物有本末与事有终始对举而互言之,必知所先后,乃近道也。道林之说未知其得格物本旨否?不偏於本末一边矣乎?
人能务本始,则已於道斯过半矣,故曰近。道林学有所得,岂有此见别乎?此句乃过文耳,将言下文二节而先此二句,见事物皆有本始,欲学者务专力於本始,故曰:「知所先后,则近道矣。」示人知先其本始也,不谓欲人先用力於本始,乃用力於末终也。如此则是支离矣,何以近道?下文自天下逆推本於格物,又自格物顺致效於天下平,是格物乃本始所当先也。格物即是终身独到之地,更又何事?又何说?如少汾所驳道林独举物有本末,而於事有终始说不去,乃独遗之,恐无此也。
奇问:事师无犯无隐,以师有父道焉,几谏可也,犯不可也。若有所质问难,则不可隐也,非谓不隐其过也。子为父隐亦理也,朋友且隐恶扬善,而况弟子於师乎?桂奇不肖,屡屡几谏,几於犯矣。乃学者往往彰其师之过,人人往往直之,以为贤於师也。无隐之道果如是乎?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