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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泉翁大全集-明-湛若水-第74页

以往莅之,则俨若先生之临也。学者习服其言,则慨乎如闻先生之謦欬也,惟先生俯从而幸惠焉。乃取论语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一章为讲义,以授江生,将刻石以归,昭示来学云。
这一章书是论语二十篇中圣人示人最痛切的说话。君子,大人之称。小人,细民之称。儒者,学士之称。此同一儒字,即分别君子小人之归。世间衣儒衣、冠儒冠、言儒言、行儒行,皆似是同一个儒者,岂知儒之中,又大有君子、小人之别乎!读之至此,不能不令人警惕。盖此立心之初,便是生死路头,便是内外岐径,便是君子小人之分,愈骛愈远,便如水火冰炭之相反,故术不可不辨其初。所谓术者非他也,乃心术也。所谓心术者非他也,乃一念之邪正也。方其立心正时,则便真切,真切则便由中出。由中出则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此孟子所谓集义所生之学,所谓由仁义行之学,所谓大人之事。如此便为君子矣。何也?为君子儒,则其术不得不为君子也。方其立心邪时,则便作伪,作伪则便徇外,徇外则言必信,行必果,不惟义所在。此孟子所谓义袭而取之学,所谓行仁义之学,夫子他章所谓硁硁然小人之事。如此便为小人矣。何也?为小人儒,则其术不得不为小人也。世间人见这言行必信果之儒,谁不道他为君子之人?谁不道他为圣人之徒?虽此人亦岂不以君子圣人之徒自居而不疑也?然而卒为小人之归而不自知,人亦不知之者,其心术都已一齐坏了也。由是推之,世间学者同读圣人之书,同为君子之谈,同訾小人之非。然毕竟君子儒,以圣人之训,入乎耳,感乎心,蕴之为德行,行之为事业者,皆集义所生,由仁义行之类也。若夫小人之儒,剽窃圣人之言,为记诵,为词章,以取科第,以乾利禄者,皆义袭而取,行仁义之类也。一得志则扬扬於闾里,侈然以君子自安。若使此人一旦觉悟,岂不自哀自伤,自痛其身为小人之归乎?今夫常人闻人詈己为小人,其心岂无羞耻而不肯受之者?及其为小人之儒,为小人之归,因恬而不觉不耻者,何也?其心术先为之惑,如醉如梦,终其身而不悟也。哀哉!昔在孔门弟子,惟德行之科,如颜、闵、曾、开之徒为君子之儒,决不至为小人矣。至於文学、言语、政事之科而不本於德行者,如游、夏之伦,难保其不出入於君子小人之间。故夫子告之以此,实下顶门一针,打开生死路头,欲人猛省,早辨其学术也。尔诸生虽或聪明过人,恐未及游、夏。於为学立心之始,可不自决择,辨之於早,而察之於微乎?江生进问曰:「何谓立正心?」曰:「勿忘勿助之间,则正念见矣。」「何谓立邪心?」曰:「或助或忘,则邪念生矣。」「然则今之欲为君子儒者,何如?」曰:「二业合一,心事无间,即古所谓德行道艺之儒,是为君子耳矣。夫为君子者,不出乎一念内外之间,岂不易简?岂为烦难?诸生何让而不为君子?」嘉靖乙未六月十四日
泗州两学讲章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予奉上命祭告祖陵,来至泗州。时予同馆钦差巡抚中丞柳泉马先生方有事於凤阳,托兵备宪副李~君宗枢、理刑主政陈君祯,以两学诸生留予稍待其返,且令诸生得请教焉。巡按侍御苏君佑遄归延留,而工部主政高君翀、徐州兵备宪副查君应兆咸有事於泗。既三日,州别驾詹君宽、盱眙尹耿君朝用、两学司教胡君表、王君经、范君本裕、范君荞、胡君宣率诸生,请予谒先师孔子庙庭毕,升明伦堂,令生员冯世亨讲大学首章。予顾谓李君、查君曰:「予以奉上命至於是邦,乃祖宗根本之地,幸得与诸君及诸生会讲於是堂。今日与诸生讲此心话可乎?必先讲明此心,然后可以讲书,否则徒理会文义,堕於巧言令色之归,是与於不仁之甚者也。夫圣人之学,心学也。如何谓心学?万事万物莫非心也。记曰:『人者天地之心。』人如何谓天地之心?人与天地同一气,人之一呼一吸与天地之气相通为一气,便见是天地人合一处。且如我越宣圣数千载,诸君、诸师长、诸生又与我相越数千里,我之心因何谒诚来拜宣圣之庙庭?尔诸师长、诸生之心,又因何翕然而来迎我?又不有所驱逼而来,又不是有为而来,盖以其此心同一个心,是以翕然感应耳。因此见得诸生之心即师长之心,诸师长之心即诸君之心,诸君之心即宣圣之心,宣圣之心即文、武、周公之心,文、武、周公之心即禹、汤、尧、舜之心,古今天下同此一心。何以言之?人者,天地之心也。天地与人同一气,气之精灵中正处即心,故天地无心,人即其心。如月在天,江河沚沼盘水皆是此一个月,以为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