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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泉翁大全集-明-湛若水-第77页

复,是不仁也。犹子受父母之遗体而不能全归,是不孝也。不仁者,不可为人;不孝者,不可以为子。非人非子,是可哀也。诸生皆为人子,读至此,得无惕然警省!呜呼!勉之。」
九华山中华书堂讲章有序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嘉靖丙申八月二十三日,予携扬、浙、广、福、徽、宁、太池诸生、沈生珠等游九华山,至,止於侍御闻人子、虞子、池阳前太守侯子,今太守陆子、贰守任子所作之书院焉,而太守陆子咨节推米子以居守,同前御史柯子、乡进士汪子、施子,前进士章子,贵池贰尹刘子,三学教授、司训,与夫三学诸生,实从陆子、柯子以诸子同词曰:「夫闻人侍御及吾池之大夫士经始书院於此山,正以待先生游从之临,以惠教一方之士也。今诸生人各静心竭诚,听先生开讲,以发明人心之要领,俾人人各有立志。幸先生垂惠焉。」乃取论语书「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一章,略为提掇其大义奥旨,直指学者立心之始,而诚伪之分,死生之判系焉。然又以词不尽意,士难卒会,人无实益,徒为虚文耳。则又为之述为讲章,使人各传诵,因词以达其义,由义以契诸心,岂徒事言语文词云乎哉!
这章书全在为字上,是圣人分别古今学者之心术,而示人以立心之始的说话。夫古今同此一天地也,同此天地则同此人,同此人则同此心、同此性,而何有古今学者之别乎!盖天地人物无古今,而学者自有古今。此心此性无古今,而为己为人者自有古今。圣人之学,心学也,劈初只看其立心立志何如耳。一念所志,顷刻之间,合下圣愚便别,古今便别,为己为人便别,其终所成亦必如此。譬如树艺者,树以五谷之种,则其萌、其穗、其实,无非五谷之美;树以荑稗之种,则其萌、其穗、其实,亦无非荑稗之恶,自有不可掩者,亦有不可易者。是故学者之要,莫先乎决择於立志之初。初志既审,如识宝者之爱宝,日日亲切,日进日亲;今日志之,明日志之;今年志之,明年志之;将有欲已之而不能自已,虽不期成而自成者矣。何谓初志?其初一念为学之志也。一念之初,便有为己为人之别,便有义利公私之判。何谓义?何谓公?古之学者为己是也。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明人伦者,尽为人之道也。尽为人之道者,尽己也。心,己之心也;性,己之性也。学、问、思、辨、笃行皆以存己之心、养己之性,是无所为而为。心又不为人而存,性又不为人而养,这便是古之学者为己。何谓利?何谓私?今之学者为人是也。三代而下,经残教弛,道丧学绝,失了古人为学本意。虽亦从事於学、问、思、辨、笃行,而不知所行者何事,故或流而为词章以媒爵禄,而不知词章爵禄何与於己之心,不过要得意扬扬,欲人观美耳。或流而为功利以夸时人,而不知随世功名何益於己之性,不过沾沾自足,欲人称颂耳。是有所为而为,既以为人观美,又以为人称颂,这便是今之学者为人。夫苟志於为己,则念念在己,有天下而不与,这便是立诚。诚立则遯世无闷,人不知而不愠,可与圣人同归矣。夫苟志於为人,则念念外慕,人之与夺仅如毫毛,而必动心自失,安能无闷?安得不愠?这便是小人,便与夷狄禽兽同归矣。虽同乎人之心性,失其所以为人之道也,已非人类,虽同在天地间,实天地之罪人,实为天地不孝之子。岂是其智弗若人?乃其自失之耳。岂不可哀!宋儒程子,又为推广此章之义曰:「古之仕者为人,今之仕者为己。」与此实相表里。盖学有为己之实心,则己之性尽,而能尽人物之性。人物之性皆在己性分内事了,其仕也,自不能以不为人矣。学有为人之私心,则凡所以损人害物以益己者,无不为之,其仕也,自不能以不为己矣。夫为己为人皆是一为字,但其萌於一念邪正之间耳。一念之机甚微,极而至於古今圣愚,得失存亡,若天渊之相悬绝,岂非大可畏耶?夫人莫不有一生耳,学者不蚤自决择而勇为之,至於为小人、为夷、狄禽兽之归,临死时,平生之为人者泯,而天地之性於己者定,未有不悔者,然悔之亦晚矣。兴言及此,不觉为之垂涕饮泣也。夫惟学贵专於为己而已,己立而人归焉。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然后人己两尽而天人协应,二者皆得而无复悔尤矣。吾之所可为诸君言者尽之矣,惟诸君其共商(确)[榷]焉。敬之哉。
会华书院讲章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焉,求其放心而已矣。」
这章书是孟子备举天理之全体大用,欲人切己体认的说话。何谓切己?人心、人路皆是切於人之身者,其中哀哉二字,最是切於人心猛省处。其曰求放心,最是切於人之用力处。今太守陆大夫同贰守任君、节推米君[创]作此书院,时予过此,与诸贤共论此作圣之学,是太守以圣人望诸贤也。以圣人望诸贤者,欲诸贤尽为人之道,立全体,具大用,以为国家之柱石耳。正合孟子此章意。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仁者全体,义者大用。性之而成圣,体之而成贤,会而通之而成身。故仁义者,天地之大德,圣学之极功,舍是则无可致力於学者矣。何谓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