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道益远矣。夫珠,物之有光耀者也。以锦袭之,袭愈多而珠愈晦。以言明道,则言愈多,而道愈蔀,是以君子弗贵也。夫学者之学也,非不知吾心之有理也,幼而是人也,壮而是人也,老而是人也,而不少变。是故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而大贤者世亦罕焉,非不知之罪也,好言而不能行者之罪也。夫不思而得,不勉而中,圣人也。未至於圣者,必思必勉矣。思也者,致知也;勉也者,力行也。致知则通,通则睿;力行则熟,熟则安,二者圣功也。斯义也,舜开之矣:「唯精」者知也,「惟一」者行也。孔子之祖述也,有曰:「学、问、思、辨、笃行」也。子思之承家也,有曰「明则诚」也。孟子之私淑也,有曰「明善诚身」也。皆斯义也。夫所谓知行者,非尽知天下之理而始行也,知斯行矣,无容二也。程子尝曰:「学者才知得是,便泰然行去。」此知行合一之道也,大哉言乎!斯其至矣。今之学者为说益繁,而叛圣益远。故定心者戒思,务学者罔行。戒思则梏於寂,其弊也塞;罔行则鹜於博,其弊也荡。自大舜以下无是道矣,无惑乎道之弗明,而人之弗圣也。予读甘泉湛子知新明论二书,而知古学之可兴也。其论以天理为学之本,以知行并进为功,以动静合一为至。纯而确,简而易,不袭於前,不诡於圣,循循可以入道,斯德言也。湛子反身践行,循理而安,非尚言者,其为此盖将有不得已焉耳!盖将有不得已焉耳!
嘉靖乙酉二月庚戌杏东郭维藩书於南雍南署
泉翁大全新论序
圣贤立言,非乐於费辞,不得已也。夫圣贤岂不欲与天下相忘於无言哉?顾生民贸贸,气胜习夺,日趋於愚,而天独厚我以先觉,将恝视之,使自有余而已乎?抑亦切同胞之爱,为之一引手也。是故可以知甘泉夫子之心矣。夫子新论一编,章分凡一十有二,大要欲人体认天理,煎销习心,去意必固我之私,还光明正大之体。如鉴之脱垢,衣之就澣,焕然聿新,而进於圣贤也何有?虽然,良工斲轮,惟授之度;至於巧,虽父不得而私其子者。夫子之论,新之之规矩也。由规矩而有得焉,亦在吾人善求之而己矣。如以辞焉,吾恐买椟还珠,终身无得夫子公善之心,不亦孤乎!不佞,罔发其蕴,窃以教泽不可私,谋诸同志,期梓以广其传。因原其不得已之意,以相告云。
嘉靖乙酉四月辛丑门人德清蔡谨序
泉翁大全卷之二
新论
门人邵阳陈大章校刊
大中章第一凡十二章
道者大中,大中之则,人伦之极。物或过之,物或亏之,是故归极者稀。
责已者日裕,求人者日困。夫惟日裕,故天下不言而可喻;夫惟日困,故言诸天下而不信。
古之学者以存心为本,存之又存,入圣之门。
或问主一。曰:「无贰。」曰:「主一物乎?」曰:「一物则贰,心无一物。一物侵寻,乃丧其心。」
食息,一语默也;语默,一进退也;进退,一死生也。道无贰而已尔,故忽小者必亡大。
学者正心而已,心正然后义生,义生然后物各止其所而天地位。
不累於物欲而后气质得其正,不偏於气质而后德性得其全。虽上士不能无气质,虽下士不能无德性。上士上化,下士下化。
知道者为知至。知者如知盗,其改过迁善为至。是故知行无二。
不愧屋漏,斯可及天游衍。不愧屋漏,其乐油油;及天游衍,其行坦坦。
贤者寡欲,圣人无欲。寡欲之至可圣,无欲之至可天。圣则无意无必,天则无声无臭。
知语者知默,知进者知退,知存者知亡,知生者知死。
学者造乎其自然者,自然则无事矣。日月之盈亏,昼夜明晦,寒暑之往来,孰或使之?孰或止之?其自然者有不得已乎!
心之生理如树在地,斯须弗存,生理索然。
惟学逊志,虚者受善之原;玩物丧志,塞者陷恶之端。
天地间阴不能不辟而为阳,阳不能不翕而为阴。是故一气之感人之心,静不能不感而为动,动不能不寂而为静,是故一体之变。合两而一,是故敬而弗失。
「诚者曰『无为』,无为者曰『无事』,无事者曰『自然』,不自然者曰『人为』,人为者曰『伪』。」曰:「老氏何以非道?」曰:「老氏任气,圣人任理。任理则公,任气则私。理气之异,毫厘千里。」
礼也者履也。乐也者乐也。礼以履之,使民无邪行;乐以乐之,使民无邪心。无邪行则风俗可得而正也,无邪心故祥瑞可得而格也。后世礼既坏,则民无所履,故手足莫措;乐既崩,则民无所乐,故怨咨日生。
性学章第二
性者,天地之全德也。学非益之也,反之也。反之也者,肖天地而参之者也。
以书蔽志者,穷年不能明其理;以鉴掩面者,终日不能见其形。故主敬然后我立,我立然后不蔽於物,物物穷格而天下之理得。
一阖一辟可以观极,一动一静可以观性,一屈一伸可以观神,一语一默可以观德。
人生而静,天地之性而情默定;物感而动,为情之用而性斯衷。
视听言动非礼,非心也。非心亡,然后合礼。合礼然后参前倚衡之体见。参前倚衡之体见,然后手舞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