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使之纵横至此。以予观之,今日只是剿杀他一番,恐犹未为难事。须是惩创之后,更有处置,方能远久。可诛、可抚、可迁、可插、可堡、可守,在临时量事体为之。大抵海南却被此黎盘据於中,居民环列四表,正犹积阴在腹,毒而不化。今日必须抉去其毒,养以阳和,使风气渐开,阴鬼自屏。此阳长阴消之义,自然之理也。」
时清南雄虚税。先生曰:「事到极处,必须丈量。然丈量亦须有宽大之法,不然条贯虽密,弊端潜生。大要只是分区立堠,丈总包撒,报撒实总,而吾惟各执所丈之总以待之,而人不知,不可那移,亦无难事。文公演弓与今鱼鳞图管诸式可兼用之。至於先令人户供报,似尚未善。」
今日强暴(峰)[蜂]起,民不聊生,只是纪纲不立,善恶未明。
诗小叙最难理会,以其为秦、汉儒者杂之也。文公则每就诗而定叙,区区则主以序而定诗。以叙定诗,故每欲去其杂之者,存其旧传而纯者。就诗定叙,则每以己见而遗其旧传者矣。
或谓:「先生因陈惟浚良知之说作遵道录,以后始觉有偏外立门户意。」先生曰:「一向只是如此。谓有偏外立门户者,人见其如此耳。只是合内外之道,俟后世定论耳。」
二业合一训乃先生救时对证之药,故就於举业上揭本体示人,使人下手,便是心事合一,更无走作。尝曰:「此非但举业,天下国家大小庶事都在此中,知此便是知要。」又曰:「吾所谓合者,因时而言之耳。其实无可合处。」
章尝问:「言行感应只以初念为(淮)[准],如何?」先生曰:「吾人见在未必即是原来本体,初念恐亦未可全据。故吾体认天理功夫更不分初终内外,直是全体不息,故能不远而复,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只若说初,吾犹以为缓了。其几已后,不知不觉便入义袭去。若说常知常觉,吾犹以为少了里边一层,连却知觉亦不是。」
士夫以请墓志来,诸生有难之者。先生曰:「自韩昌黎已不免谀中墓中之诮,当时必有所据耳。若如贤辈之意,必充类至於绝物乃已。」
学须是能问、能思。不能问便是不曾用功,不善思便欲废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思岂可废得?
杨龟山之出,人多谓其不能大有捄正。觉山曾於朱明洞论及此事,先生曰:「某也何敢望杨龟山?龟山出处,当时疑议之亦多,然去王氏配享一事,亦不负一出也。安可谓之不能大救正?但人疑其为蔡京荐出,若某则未尝有是事也,何疑?有天德、王道、大葬、治权等疏,迄无成功耳。」
壬辰京邸,时宰有欲上言请禁讲学者,先生谢徒、谢作文以应之。门人惑焉。先生曰:「微服过宋,见阳货,皆圣人本体自然流行处。若悻悻然便不是道。惟明道、白沙先生知之,伊川便觉有微露处。」
王如宾辈有以讲章请批答者,许之。至数篇,遽止之,曰:「觉得诸生已著在文义上寻求,便不是。」
先师自然之说,初时闻之,犹似打量不过,盖缘不知本体由来如是。「予欲无言」,夫子直是真实语。又曰:「佛老明自然,何曾自然?」自然生理不是可遏塞得。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属己,则与己不相乾。
君为轻,社稷为重;社稷为轻,民为重。孟子当时告齐王行王政,及滕公筑薛之问,直是此意。公天下俱从仁义命脉上说来。区区善谋国者见不及此。
有白刃在前而不避,且安心为之者,只是见得处。既见后,则死生去就,辞受语默,只是一般看了。
古人用字俱是实说。如「万物备於我」、「明於庶物」、「不过乎物」、「在格物」,物字以理言,有物有则。
白沙先生谓林缉熙曰:「此理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运,得此把柄入手,更有何事?」只此数句,理一分殊都在其中。理一分殊,只是一理,更无二理。夫子川上之叹,便以一句道尽,曷曾如是费力?「自兹以往,更有分殊处合要理会。」此就缉熙工夫学力而言,是周匝说话,体用一原,显微无间。
或人有以白沙先生时用禅语为疑者,先生不答。赵丹山曰:「此只是较量字样。吾辈学问还须於大头脑见破方可。若如此说,则孟子用阳货语。丹寿斯民,又当作何归断?释氏言语与吾儒多有同者,只是其旨不同,故遂差别。比如佛氏言心,儒者亦言心,若然,则连心字亦便有可疑处。非白沙见道之真,在他人便不敢如此道。」
诸生讲论正统之说,先生曰:「此是闲说话。然若要著落,仍当以白沙先生之言为是。为天下一日之主,统天下,便是正统,善恶则存乎人。国祚长短,得国是非,有不可推处。」
「古人成於乐,是日用的,恐不如是烦难,不知尚可考正否?」先生曰:「吾素欲加考正,以某为经,某为传,然却是难。礼乐积德百年而后兴,还须就本领治功上做来。治功未立,气候不正,候气已不可准了。古法累黍定律,用筛取其中者,此亦未为不是。天地生物自然之气,大约不过如此。」又曰:「黄钟,阳生之始,蔡元定乃以九寸为则,却似倒说。」
蒋卿实能弃其旧学,得吾合一之学而笃行之,一变至道,此便是勇。
泉翁大全卷之十四
文集
门人江都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