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志于学,则亦始于读书而已。夫易、诗、书、春秋、礼记、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之书,皆圣贤之言也。其所载者,皆圣贤之道也。子充能沉潜以求其义,敦笃以践其实,不惑于异端之说,不安于凡近之习,则心之所存,学之所至,将日趍于圣贤之域,岂第一乡之所慕而已乎。孔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今予年日以迈,学日以退,闻先生长者之行,凛乎不能企也,思乡闾风范之旧,邈乎不及见也,是则所可忧者,不亦甚乎。故愿与子充共勉之也。
△新城县庙学记
新城孔子庙者,国初李侯天佑为尹时所作也。时河朔新去兵难,侯芟荆棘以立官舍。久之,田野皆辟,乃建儒宫,俾邑人知向学焉。前至元时,尹刘恭增修两庑。大德初,监县帖里海涯绘十哲及七十二贤像。泰定四年,监县忽鲁哈剌作讲堂、神门及东西斋室。今至元五年,监县那海、尹刘定安以讲堂土阶弗称,用甓易之,复广西斋以居师生,正兖、郕、沂、邹四公配食之位。又以礼殿漫漶,两庑欹倾,遂一新之。于是文学掾耿世荣来请曰:「国家治平百载,邑之庙学始完,将刻石以告来者,俾嗣葺之。」又曰:「甚矣,世俗之难喻也。今学者仅能执笔晓书数,其父兄已命习为吏矣。愿为记以惠教之。」
天爵曰:岂独新城为然,是则天下之通患也。夫国家建庠序于郡邑,延儒士以为之师,蠲徭役以复其家,盖曰敷教以化民,育材以辅世。列圣临御,屡下诏书,罔不以是为意。为守令者,奉行其可不至乎。昔蜀郡守文翁以蜀地僻陋,选郡县小吏开敏者诣京师受业。业成还归,文翁以为右职。又起学宫于成都市中,招下县子弟以为学宫弟子,为除更徭。每出行县,从诸生明经饬行者与俱。县民荣之,争欲为学宫弟子。由是蜀地大化,比齐、鲁焉。新城,燕督亢之地也。土沃而俗美,北去京师不二百里,非若蜀地之僻陋也。邑中又多名卿硕辅,在金时有若宣政殿学士高汉回、中书令时立爱。故家遗俗,犹有存者。圣朝以来,则有丞相东平王、御史大夫高昌王赐田封户在焉,而故治书侍御史崔公思义、燕南廉访使赵公晸皆家于斯。岁时冠盖不绝,学者亦足以仪形观感矣。为父兄师帅者,可不知所以风厉之欤!盖化民成俗,心由乎学。诗书礼乐之教,治天下之本也。刀笔筐箧之习,趍一时之急也。学者诚能舍其近者、小者,而图其远者、大者焉,则方闻之士充于朝廷,孝弟之风行于乡邑,庶几列圣兴学作士之意乎。天爵少游成均,及其入官,忝列公卿之后,故知祖宗右文崇化之盛,敢以是为邑人告。
是役也,尉张节、史镛,典史杨中,皆左右之,克相其成。世荣学行淳谨,训授多方,将见邑人有所兴起矣。六年庚辰三月甲子谨记。
△新城县学田记
新城,燕督亢之地也。古称土壤肥饶,溉以西山紫泉诸水,故凡植物丰畅茂遂。邑方百里,北去京师仅二百里,士卒屯戍列其左右,公卿分地交于前后,而官府民庶公私之田及朝廷颁赐释、老以为永业者又不与也。夫一邑之中,其地如是之美,居者如是之多,欲无侵渔争夺之患,盖亦难矣。邑有学田百八十亩,散在四乡之野,岁入租粟五十余石、藳千余束。教官张节虑为豪强侵夺,疆界之不明也,伐石志之,属天爵为之记。
呜呼,井田、学校,王政之本也。后世经界之法既坏,明伦育才,尚赖庠序存焉。然而教养之法在乎师表之严,敦劝之方责诸承宣之寄。而圣贤之祀享,弟子之膳羞,是皆学田所出,可不正其疆界乎。夫世之学田往往湮没者,何也?盖今之校官无刑罚可施,则人不知所惧;无图籍可考,则吏易以为奸。故必大书深刻,斯能彰示永久焉。虽然,长民者所以专其政也,为师者所以司其教也。若夫治化洽而礼让兴,风俗淳而民庶化,岂独耕者让畔于野,是则政教有成,庶几隆古之治乎。
△文水王氏增修茔兆记
正议大夫、晋宁路总管王侯国器既承宠命褒赠其父祖,请于翰林学士承旨欧阳公铭其隐德遗善于碑,又刻宗人世系于碣,又各题石表识其墓,及陈祭石于前。乃谓天爵曰:「先世茔兆,翁仲石仪已具,封树祭田冢人所居皆次第成之。子其书于碑阴,俾后人守之,庶几永久而弗坠也。」
按,王氏先墓在太原文水县云周里,东距汾河数里之近。比年河流填阏,夏秋之交,水衍溢于墓域。侯筑土四围,高十有五尺,阔八尺,水害遂息。树松栢榆柳凡八百章,郁然畅茂。墓域旧惟三亩,王氏族大且盛,塟不能容。侯买地五十亩,以二十亩为塟地,余为祭田。三亩为宅,作室四楹,令冢人居之。凿井及泉,以资溉■〈氵侵〉。盖所以致谨于先兆者,周密深远,是亦人所难能者哉。天爵曩读周官,大宰以九两系邦国之民,其五曰宗,以族得民。说者谓百夫无长则乱,一族无宗则踈。古人因族以立宗,敬宗以尊祖,吉凶有以相及,有无得以相通。尊卑有分而不紊,亲踈有别而不二。族坟墓以塟之,合庙祀以享之。后世庙制既亡,而族塟之礼犹在,士之有志于古者,尚可得而稽焉。故既设冢人之官,祭于墓则有尸,是圣人制礼出于人情之所不忍,以广其孝思之诚者,亦不得而废也。然则冢墓封树之崇,又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