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立待何必宋祖哉
宋主征李煜煜遣徐铉朝京师言其师出无名且曰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过失柰何见伐宋主曰尔谓父子为两家可乎铉无以对而退欧公载其事于五代史而论之曰呜呼大哉何其言之简也王者之兴天下必归于一统可来者来之不可者伐之期于埽荡一平而后己周世宗征淮南诏捃摭前事务较曲直以为辞何其小哉慵夫曰欧公之言过矣自古出师未尝无名而加人之罪者必有辞而后可曲直之理正所当较也宋主此举果何名而何辞哉偶铉及父子之踰因得以是而折之夫父子固不当为两家矣而宋之与唐何遽有父子之分哉天下非一人之所独有也此疆彼界容得分据而并立小事大大保小亦各尽其道而巳有罪则伐无罪则巳自三代以来莫不然岂有必皆埽荡使归于一统者哉世宗既服江南清源节度使刘从效请置进奏院于京师直隶中朝诏报曰江南近服方务绥怀卿若置邸上都与彼抗衡受而有之罪在于朕勉事旧君且宜如故如此则于卿笃始终之义于朕尽柔远之宜锺谟入贡帝问曰江南亦治兵修守备乎对以不敢帝曰向时则为仇敌今日则为一家大义巳定保无它虞然人生难期至于后日事不可知归语汝主可及吾时完城郭缮甲兵据守要害为子孙计世宗德度如此其视宋主何啻天壤而反以较曲直为小乎宋主之初出师抚曹彬背曰会取会取彼本无罪只是自家着他不得此则情实之语也欧公一代正人而曲媚本朝妄饰主阙在臣子之义虽未为过而史书垂世之言安可不出于大公至正邪不载可也
唐将刘巨容讨黄巢几擒而复纵之曰国家喜负不若留贼以为富贵之资议者议其以鹰犬自期其言诚是然如巨容辈何足责哉宋主太祖命曹彬平江南许以使相及回惟赐钱五十万曰更为朕取太原然后与卿此非以鹰犬使人邪而宋儒每称其吝惜名器夫人君之于臣遇之以礼而示之以诚故人乐为之用果惜名器则如勿许然宋祖素多权诈本不为名器计也呜呼使彬而君子何必以此待之如其小人则亦不复肯尽力矣尝以彬之行事考之葢所谓君子者则宋祖非惟失所以使人而又见其不能知人也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六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滹南王若虚 从之
臣事实辨上
○臣事实辨上
扬子以子胥鞭尸藉馆为非东坡曰父不受诛子复雠礼也生则斩首死则鞭尸发其至痛无所择也是以昔之君子皆哀而恕之雄独非人子乎子由论之则不然曰士不幸至此不足以言功名矣而至鞭旧君以逞逆天而伤义卒以尽忠而丧其躯岂非天哉慵夫曰子由之论是矣君父之尊一也而君复统其父知有父而不知有君亦何以立天下员虽不仕然身居楚国而父为楚官则员亦楚之臣也臣无雠君之义楚子之滛刑固有罪矣而员之报之无乃巳甚乎为员之计不过无食其禄而巳夫君非至明诛杀之闲不能无滥使为臣子者皆得推刃而报之则国家岂复有法而逆乱之事何时而巳邪若员者勇而无礼敢为而不顾者也至其说吴王僚伐楚而王未即从因之进专诸于公子光而使弒之葢求以逞其怨毒则凡可以得志者靡所不为既自贼其君而又贼人之君员真小人也哉扬子讥之未为过论而东坡以为非人子然则苏氏独非人臣乎张南轩尝与人议员立庙事云在吴则可在楚则不可员而有灵必不飨于楚地葢谓忠于吴而不忠于楚耳予谓员之于阖庐则忠于僚则贼其飨于吴亦恐未安也
退之论范蠡招文种事畧曰为人谋而不忠有匡君之智而无事君之义若以长颈之状难以同乐则举吴之后还越之日泛轻舟游五湖者岂惟范子乎其移文种之书犹拔句践之剑也句践何过哉其文辞不甚佳此必少年所作故黜于外集而世亦无称道者独宋孙汉公谓其意出千古子以为知言蠡虽功成然句践之眷方隆而所期望者未艾也葢亦为之勉留而徐以礼请则始终之义庶几两全而决意不回若弃仇雠者王以诛赏动之则曰君行令臣行义卒潜遁去揆以人情王既不能堪矣乃又移书同志诵王之短而示己之见几种也不智亦因谢病不朝王未尝负二子而二子负王安得不发怒而杀之乎以史传考之句践无不道之事惟种受诛而实其自取则长颈之相葢亦无验也呜呼蠡春秋之豪才畧有余而仁义不足者也以今日待其君如此其薄则向来所以黾勉从事者特假之以为功名之资耳夫岂诚意哉然而千古高之以为美谈其视贪荣嗜利死而不悔者固为贤矣以君子忠爱之道律之殆未满人意也
萧何治未央宫事论者不一或以为非是或以为当然或又疑其为有深意何其纷纷也彼以刀笔吏监土木功不能无过制者其对上之言姑以自解云尔此固不足深责然亦何可妄举哉大抵汉初君臣类无学术暗于义理其举措之际亦多疏失而后世每以圣贤事业期之宜其为说之多曲也
程晏论曹参譬之饮牛于污泥而不即清渊吕祖谦论陆贾叔孙通譬之避雨于荒城而不求大厦皆恨其不以三代之隆辅汉也呜呼三代之事岂汉祖之所可望而数子之才亦岂王者之佐乎彼自量其分而行其力之所及是矣而世儒每过期之此书生不通之论也
昔人之论葢有语病而意实不然者张释之与文帝争犯跸事曰方其时上使诛之则巳近世儒者往往讥之以为开人主杀人之端固似有理然一时之意姑为分守而言何暇虑及此乎王肃谏魏明帝亦尝引此曰廷尉天子之吏也犹不可以失平而天子之身反可以惑谬乎重于为己而轻于为君不忠之甚也其贬尤深葢帝性严急时督修宫室稽限者辄亲召问言犹在口身首巳分故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