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为之序。
(贺祥符李明府三年考绩序)
《周官》小宰,以听官府之六计,弊群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夫以善、能、敬、正、法、辨六者弊群吏之治,而又必以廉先之,《周官》之于察廉也,可谓重矣。虽然,廉亦有辨焉。削衣贬食,敝车羸马,廉之小者也。其为廉也,或有所为而为之,而求之以善、能、敬、正、法、辨之用,则有时而穷。古之人所谓廉者,其服官也,视朝廷之俸禄,如农之有食,工之有饩,廪廪乎惟恐屑而越之也;视民间之钱谷,如身之有膏液,如家之有赀产,恤恤乎其不忍而剥之也。其持己也,如女子之畏行露而惧其玷也,如玉人之捧介圭而惧其陨越也。彼盖不忍于为不廉,而非以其廉而为之也。如是而后可以谓之廉。曰善、曰能、曰敬、曰正、曰法、曰辨,胥从是而出焉。廉为之本根,而善能敬正法辨兼举而并茂,此其人可以治天下,而矧于为吏乎?仁和卓去病,清严慎许可人也。司教河南之祥符,亟称李明府世臣之贤,请为其考绩之序。
明府爱民如子,每决杖数十,辄攒眉蹙额,斯可为善。自灵宝移治祥符,治乱理烦,斧劈理解,不动声气,斯可谓能。修理学宫,是正乐舞,斯可谓敬。且正待宗室,联师儒,驭豪强,养小弱,又不可不谓之法且辨也。然而一以廉为本。去病称明府家贵而履谦,年少而智老,才高而气下,非当世之才吏也。然则侯之廉,盖不忍于为不廉,而非以其廉而为之也。不忍于为不廉,熏然恻然,仁心为质,而善能敬正法辨六者兼举焉,非以善能敬正法辨为能事。桀然而思以自见者也。余所谓可以治天下者,斯其人与?明年春,三载黜陟,修举《周官》弊吏之政,明府应卓异之选,将入为天子之近臣,念无可以为明府告者。今天下东西多事,县官方急才。而余以为贪吏累臣,填诏狱而污丹书者,非尽无才,急才吏,不如急廉吏也。吾之所谓廉者,必善能敬正法辨兼举,如《周官》所弊之廉,而非世之所谓廉也。世之所谓廉,以其廉而为之;而《周官》所弊之廉,吾所谓不忍为不廉者也。余故叙次其言以复去病,以告于明府,愿明府之以是为天下告也。
(贺文司理诗册序)
崇祯十三年五月,浙江抚按臣上言:臣等伏奉圣旨,按验嘉兴府推官文某被言事状,下所司逮系。杂治再三,驳政皆凿空架虚,一无左证。臣等恭承明命,矢天誓日,安敢上下其手以自取罪戾。谨合词覆奏,以明文某之无他。疏入,上赫然震怒,下言者于狱。而文君故以廉辨考最,将入为天子之近臣,行有日矣,文君之门人严子渡沆、吴子闻礼辈,作为歌诗,诵美其事,而请余为其叙。
余惟主上神圣,深知垂旒端冕之外,蒙蔽时有。于是小人乘间抵隙,遂如蜩螗沸羹,簪笔告讦,始于朝堂,投匦飞章,遍于闾里。上始而为之动,中而疑,既而厌然,未有能拔本塞源,深明其不然者也。自文君之诬得白,然后上晓然知邪正之必不两容,是非之必不两立,自今以往,固将黜卷舌于天街,投谗人于有北,海内咸长养和平,而明主并受其福。其关于圣政,岂不大哉!且天下之事,未有不相反而相成也。今之荐樽文君者,必曰某也廉,某也平,某也明允治辨。以为天子之大臣,如是而已。固未有能列须眉,绘图像,条分缕析而入告于我后,如今日者也。且上之采访者,所司之荐牍,铨曹之功状耳。缙绅之清议,士子之偶语,委巷小民之风谣,何自而知之?商贾之颂于市,行旅之歌于涂,黥钳胥靡之交臂而感泣于桁扬,又何从而知之?今也如按版籍,如分部居,胪列件系,使人主一览而了然,曰某也果廉,某也果平,某也果明允治辨。微言者之哓哓,若中风而狂易也,其谁与发之?语有之:以为事公子之法不可,以为不爱公子则不可。其反而相成也,岂不信哉!文君,有道而文者也。过此以往,知是非毁誉,如翻覆手之不可为常,而立身大节,必不可假易也。见益大,心益虚,骨干益坚固而不挠,以此为天子之大臣,不绰绰然有余裕乎?《诗》有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言者之攻文君也,其有助于玉多矣。文君之不为相反而以相成也,其为用宁有既乎?诸子曰:“善。请书之以为序。”
(瞿少潜字序)
山阳瞿起周名式耒,告余以不安其字也,请易之。余告之曰:子之不安其字者,求所以尊名也。尊名之道,莫若取法于古。古之人有名耒而字文潜者,宋宛丘张氏也。南渡后,吾乡有丘耒者,其字曰少潜。丘之去张未远,殆亦闻其风而说之,如陆务观之于秦少游者邪?今子之命名,适与文潜合。且读其书而慕好之也,不为不深矣。取丘之字以字子,殆其可也。文潜少学于子由,已而游于子瞻之门。当是时,天下皆宗王氏之学,所谓黄茅白苇,斥卤弥望者。而文潜守其师说,厄穷连蹇,迄不少变,斯可以为文矣。传称文潜澹于荣利,顾义自守,而其为柯山赋,亦曰:“逾山而东,席门草藩。图书满家,儿稚饥寒。寄万事于一笑,忘食粝而衣单。”文潜之于潜也,可谓有其德矣。
瞿子明德之后,人门俱高,读书尚志,生产日落,箪瓢屡空,意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