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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苏洵集-宋-苏洵-第51页

贼、夷狄之事可为也,以贤之所在而已矣。夫贤之所在,贵而贵取焉,贱而贱取焉。是以盗贼下人,夷狄异类,虽奴隶之所耻,而往往登之朝廷,坐之郡国,而不以为怍。而绳趋尺步,华言华服者,往往反摈弃不用。何则?天下之能绳趋而尺步,华言而华服者众也,朝廷之政,郡国之事,非特如此而可治也。彼虽不能绳趋而尺步,华言而华服,然而其才果可用于此,则居此位可也。古者,天下之国大而多士大夫者,不过曰齐与秦也。而管夷吾相齐,贤也,而举二盗焉;穆公霸秦,贤也,而举由余焉。是其能果于是非而不牵于众人之议也,未闻有以用盗贼、夷狄而鄙之者也。今有人非盗贼、非夷狄,而犹不获用,吾不知其何故也。
夫古之用人,无择于势,布衣寒士而贤则用之,公卿之子弟而贤则用之,武夫健卒而贤则用之,巫医方技而贤则用之,胥史贱吏而贤则用之。今也,布衣寒士持方尺之纸,书声病剽窃之文,而至享万钟之禄;卿大夫之子弟饱食于家,一出而驱高车,驾大马,以为民上;武夫健卒有洒扫之力,奔走之旧,久乃领藩郡,执兵柄;巫医方技一言之中,大臣且举以为吏。若此者,皆非贤也,皆非功也,是今之所以进之之途多于古也。而胥史贱吏,独弃而不录,使老死于敲榜趋走,而贤与功者不获一施,吾甚惑也。不知胥吏之贤,优而养之,则儒生武士或所不若。
昔者汉有天下,平津侯、乐安侯辈皆号为儒宗,而卒不能为汉立不世大功。而其卓绝隽伟震耀四海者,乃其贤人之出于吏胥中者耳。夫赵广汉,河间之郡吏也;尹翁归,河东之狱吏也;张敞,太守之卒史也;王尊,涿郡之书佐也。是皆雄隽明博,出之可以为将,而内之可以为相者也,而皆出于吏胥中者,有以也。夫吏胥之人,少而习法律,长而习狱讼,老奸大豪畏惮慑伏,吏之情状、变化、出入无不谙究,因而官之,则豪民猾吏之弊,表里毫末毕见于外,无所逃遁。而又上之人择之以才,遇之以礼,而其志复自知得自奋于公卿,故终不肯自弃于恶以贾罪戾,而败其终身之利。故当此时,士君子皆优为之,而其间自纵于大恶者,大约亦不过几人,而其尤贤者,乃至成功如是。今之吏胥则不然,始而入之不择也,终而遇之以犬彘也。长吏一怒,不问罪否,袒而笞之;喜而接之,乃反与交手为市。其人常曰:长吏待我以犬彘,我何望而不为犬彘哉?是以平民不能自弃为犬彘之行,不肯为吏矣,况士君子而肯俯首为之乎!然欲使之谨饰可用如两汉,亦不过择之以才,待之以礼,恕其小过,而弃绝其大恶之不可贳忍者,而后察其贤有功而爵之、禄之、贵之,勿弃之于冗流之间。则彼有冀于功名,自尊其身,不敢モ夺,而奇才绝智出矣。
夫人固有才智奇绝而不能为章句名数声律之学者,又有不幸而不为者。苟一之以进士、制策,是使奇才绝智有时而穷也。使吏胥之人,得出为长吏,是使一介之才无所逃也。进士、制策网之于上,此又网之于下,而曰天下有遗才者,吾不信也。
【与雷太简纳拜书】
赵郡苏某袖书再拜知郡殿丞之前:夫礼隆于疏,杀于亲。以兄之亲,而酌则先秦人,盖此见其情焉。某与执事道则师友,情则兄弟,伛偻跪拜,抗拜于两楹之间,而何以为亲?愿与执事结师友之欢,隆兄弟之好。谨再拜庑下,执事其听之勿辞。不宣。〈《东莱标注老泉先生文集》卷十一〉
【雷太简墓铭】
呜呼太简,不显祖考。不有不承,隐居南山。德积声施,为取于人。不献不求,既获不用。有功不多,孔铭孔悲。〈赵德麟《侯鲭录》卷一〉
【上张益州书】
古之君子,期擅天下之功名,期为天下之儒人,而一旦不幸,陷于不义之徒者有矣。柳子厚、刘梦得、吕化光,皆才过人者,一为二王所污,终身不能洗其耻。虽欲刻骨刺心,求悔其过而不可得,而天下之人且指以为党人矣。洵每读其文章,则爱其才;至见其陷于党人,则悲其不幸。故虽自知其不肖,不足以望古之君子,而尝自洁清以避耻远辱。王公贵人,可以富贵人者,肩相摩于上;始进之士,其求富贵之者,踵相接于下。而洵未尝一动其心焉,不敢不自爱其身故也。贫之不如富,贱之不如贵,在野之不如在朝,食菜之不如食肉,洵亦知之矣。里中大夫皆谓洵曰:“张公,我知其为人。今其来必将有所举,宜莫若子。将求其所以为依,宜莫如公。”洵笑曰:“我则愿出张公之门矣,张公许我出其门下哉?”居数月,或告洵曰:“张公举子。”闻之愀然自贺曰:“吾知免矣。”吾尝怪柳子厚、刘梦得、吕化光数子,以彼之才游天下,何容其身辱如此!恐焉惧其操履之不固,以蹑数子之踪。今张公举我,吾知免矣。孟子曰:“观远臣以其所主。”韩子曰:“知其主可以信其客。”张公作事固信于天下,得为张公客者,虽非贤人,而天下亦不敢谓之庸人矣。昨有得天下不得谓之庸人者几人?而我则当。知我者可以吊刘梦得、吕化光、柳子厚数子之不幸,而贺我之幸也。数百里一拜于前,以为谢者,正为此耳。〈黄灿、黄炜《重编嘉集》卷十五〉
【孔子论】
苏子曰:此孔子之所以圣矣。盖田氏、六卿不服,则齐、晋无不亡之道;三桓不臣,则鲁无可治之理。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