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从之,为庙于沔阳。从事观之,汉人于忠武侯,其难之也如是,况其下者乎?且夫君县之良吏,血食一方,见于今者多矣,然卓茂则止于密,鲁仲康则止于中牟,朱邑则止于桐乡,召父杜母则止于南阳;盖未有由百里之邑,达之天下四方,如府君之祠之侈者也!高门之荡然、广殿之渠然、冕之巍然、侍卫之肃然,虽五帝之尊且雄无以进。使其止于为土木偶焉,斯可矣;或有物焉,则将疾走远引、逃避之不暇,矧敢冯几负扆以当天下四方臣仆之敬乎?呜呼,祀典之坏久矣!惟祀典坏而后彻淫祠之政举。丧乱以来,天纲弛而地维绝;人心所存,唯有逃祸徼福干在耳。惟逃祸徼福者在,故凶悍毒诈有时而熄。若曰:“淫祀无福,非其鬼而祭之为谄”,尔所敬非吾之所谓敬,尔所惧非吾之所当惧。彼将荡然无所畏忌,血囊仰射,又何难焉?使梁公而在,吾知前日江淮之举,有不暇施于今日者矣。故并及之,使人知侯之意有在。
卷第三十三
记
邓州新仓记
观察判官曹君德甫、以书抵某云:“武胜一军,雄视南服,重兵所宿,兼倍诸道,故廪庾之积,尤为吾州之大政。今漆水公之镇是邦也,至之日,即以新仓为事,度材于山,赋庸于兵,以计手授,百堵皆作。盖经始于正大六年之八月,而断手于八年之四月。文石既具,子为我记之。”某以为:天下之谋食者莫劳于农,而莫不害于农;农之力,至于今极矣!叱牛而耕,曝背而耘,一人之劳不能给二人之食,水旱霜雹,螟蝗蟊贼,凡害于稼者不论也。用兵以来,调度百出,常赋所输,皆创痍之民,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妻子,而以之佐军兴者。兵则恃农而战,农则恃兵而耕。朝廷旰食宵衣,惟谷之恤;劝农冠盖,相望于道。廪人之制非不具备,而有司或不能奉承。精粗之不齐,陈腐之不知,度量之不同,簿领之不一,收贮之不谨,启闭之不时,诃禁之不严,检察之不恒,冒滥之不究,请托之不绝;一隙所开,百奸乘之。百家之所敛,不足以给雀鼠之所耗;一邑之所入,不足以补风雨之所败。四方承平,粒米狼戾时然且不可,况道殣相望之后乎?然则有能为国家重民食而谨军赋者,业文之士、宜喜闻而乐道之也。惟公为徐、为陕、为凤翔、为京兆、为洛阳尽力民事,二十年于兹,知民之知难,知战之所资,知废政之不可不举,知积獘之不可不去。是役也,易腐败为坚整,广狭陋为宏敞,增卑湿为爽垲,导壅蔽为开廓。环以复垣,键以重扃。圭撮有经,新陈有次,暵曝有所,检视有具,出入有籍,巡卫有卒。条画周密,截若画一。万箱踵来,千仓日盈,陈陈相因,如冈如陵,望之巍然,有以增金城汤池之重;京师仰给,于是乎张本。某属吏也,知公为详,故并著其设施如此。四月二十三日,儒林郎、南阳县令、武骑尉、赐绯鱼袋元某记。
南阳县令题名记
为县难、为南阳尤难。由汉以来,千百年居是邦者,不知其几何人,独召、杜有父母之称,其余则有问姓名而不知者,可谓尤难矣。自功利之说行,王伯之辨兴,堕窳者得以容其奸,而振厉者无以尽其力。盖尝疑焉:仁人君子,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与夫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余者,理诚有之;然唐虞之际,司空则平水土,后稷教民稼穑,司徒则敬敷五教在宽,士明于五刑,虞则若予上下草木鸟兽,伯典礼,夔典乐,龙纳言;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君臣相敕,率作兴事,必于成而后已;谓之不计其功也而可乎?汉宣帝之治,枢机密而品式具,上下相安,莫敢苟且;政平讼理,固出于良二千石德让之风,至于摘奸伏、击豪右、敢悍精敏、砉砉隽快如刃之发于硎者,亦多矣!三代之民治,汉之民亦治;孰王孰伯,必有能辨之者。呜呼,道丧久矣!召、杜之政,岂人人能之?唯稍自振厉、不入于堕窳,斯可矣。若夫碌碌自保,寂寥而无所闻,去之日,使人问姓名而不能知,虽居是邦,谓之未尝居是邦,可也!年月日,某记。
吏部掾属题名记
吏部为六曹之冠。自前世号为前行,官属府史,由中后行而进者,皆以为荣焉。国朝故事:掾属之分有左右选,右选之在吏曹者,往往至公卿达官,然不能终更者亦时有之。古人以为吏犹贾然。贾有贤有愚。贤贾之取廉,日计不足,月计有余;愚贾之求无纪极,举身以徇货,反为所累者多矣!此最善喻者。自风俗之坏,上之人以徒隶遇佐史,甚者先以机诈待之。廉耻之节废,苟且之心生,顽钝之习成,实坐于此。夫以天下铨综之系、与夫公卿达官之所自出,乃今以徒隶自居,身辱而不辞,名败而不悔;甚矣,人之不自重也!乃录南幸以来名姓凡若干人,刻之石。孰善孰恶、孰由此而达、孰由此而败,观者当自知之得以监焉。正大二年五月、日、儒林郎、权国史院编修官元某记。
警巡院廨署记
汴京官府寺舍,百年以来无复其旧。其驾南渡,百司之治往往以民居为之。如两警院之繁剧紧要者,亦无定所焉。夏津宋侯之领右院也,以为吾之职有前世长安洛阳令之重,其权则又右内史之所分,乃今侨寓于编户细民之闲;余也不敏,就得以倥偬为辞,后之君子奚赖焉?陛级之不崇,何以示民?寝处之不饰,保以待贤?贵贱无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