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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陆放翁全集剑南诗稿渭南文集-第377页

历历分明,皆可指数。不附不绝,不诬不紊,正有出于奇,旧或以为新,横骛别驱,层出
间见。每考观文词之变,见其雅正,则缨冠肃衽,如对王公大人,得其怪奇,则脱帽大叫,
如鱼龙之陈前,枭卢之方胜也。间辄自笑曰。以此娱忧舒悲,忘其贫病,则可耳。持以语
人,几何其不笑且骂哉。诚不自意,诸公闻之,或以为可。书生所遭如此,虽穷死足以无
憾矣。然师慕下风,而未得一望履,此心歉然,不敢遑宁恭惟明公道德风节,师表一世,当功名富贵之会而不矜,践山林钟鼎之异而不变,非
大有得于胸中,其何以能此。夫文章,小技耳,然与至道同一关捩。惟天下有道者,乃能
尽文章之妙,此某所以忘其贱且愚,而愿有闻于左右也。
上虞丞相书
某闻才而见任,功而见录,天下以为当。君子曰。是管仲相齐。卫鞅相秦之法耳。有
人于此,才不足任,功不足录,直以穷故哀之,天下且以为过。君子则曰。是三代之俗,
周公。孔子之政也。何也。彼有才,吾赖其才,因以高位处之。彼有功,吾借其功,因以
厚禄报之。上持禄与位以御其下,下挟才与功以望其上,非市道乎。故齐秦用之,虽足济
一时之急,而俗以大坏,君子羞称焉。若夫三代之俗,周公。孔子之政则不然。无才也,无
功也,是直无所用也。无所用之人,虽穷而死者百千辈,何损于人之国哉。自薄者视之尚
奚恤。君子顾深哀之,视其穷,若自我推以与之之不敢安也,矜怜抚摩,衣之食之,曰。彼有才有功者,何适而不遇。吾所急者,其惟无所用而穷者乎。此心父母也。推父母之
心,以及于天下无所用之人,非圣贤孰能哉。谓之三代之俗,周公。孔子之政,则宜。故
王霸之分,常在于用心之薄厚,而昧者不知也。
恭惟大丞相道学精深,力量广大,庶几以周公。孔子之政,而复三代之俗者,浑浑巍
巍,不可窥测。平时挟功恃才。锱铢较计者,皆自失退听。若某之愚,不才无功,留落十
年,乖隔万里,而终未敢自默,特曰身之穷,大丞相所宜哀耳。某行年四十有八,家世山
阴,以贫悴逐禄于夔。其行也,故时交友醵缗钱以遣之。峡中俸薄,某食指以百数,距受
代不数月,行李萧然,固不能归。归又无所得食,一日禄不继,则无策矣。儿年三十,女
二十,婚嫁尚未敢言也。某而不为穷,则是天下无穷人。伏惟少赐动心,捐一官以禄之,使
粗可活,甚则使可具装以归,又望外则使可毕一二婚嫁。不赖其才,不借其功,直以其穷
可哀而已。此气象,自秦以来,世以功利相高,没不见者累二千年,今始见于门下。所愿
持之不摇,行之不疑,则岂独某之幸哉。
上辛给事书
某官阁下。君子之有文也,如日月之明,金石之声,江海之涛澜,虎豹之炳蔚,必有
是实,乃有是文。夫心之所养,发而为言,言之所发,比而成文。人之邪正,至观其文,则
尽矣决矣,不可复隐矣。爝火不能为日月之明,瓦釜不能为金石之声,潢污不能为江海之
涛澜,犬羊不能为虎豹之炳蔚,而或谓庸人能以浮文眩世,乌有此理也哉。使诚有之,则
所可眩者,亦庸人耳。某闻前辈以文知人,非必巨篇大笔,苦心致力之词也。残章断稿,愤
讥戏笑,所以娱忧而舒悲者,皆足知之。甚至于邮传之题咏,亲戚之书牍,军旅官府仓卒
之间,符檄书判,类皆可以洞见其人之心术才能,与夫平生穷达寿夭。前知逆决,毫芒不
失,如对棋枰而指白黑,如观人面而见其目衡鼻纵,不待思虑搜索而后得也。何其妙哉。故
善观晁错者,不必待东市之诛,然后知其刻深之杀身。善观平津侯者,不必待淮南之谋,然
后知其阿谀之易与。方发策决科时,其平生事业,已可望而知之矣。贤者之所养,动天地,
开金石,其胸中之妙,充实洋溢,而后发见于外,气全力余,中正闳博,是岂可容一毫之
伪于其间哉。
某束发好文,才短识近,不足以望作者之籓篱,然知文之不容伪也,故务重其身而养
其气。贫贱流落,何所不有,而自信愈笃,自守愈坚,每以其全自养,以其余见之于文。文
愈自喜,愈不合于世。夫欲以此求合于世,某则愚矣。而世遂谓某终无所合,某亦不敢谓
其言为智也。
恭惟阁下以皋陶之谟,周公之诰。清庙。生民。之诗,启迪人主而师表学者,虽乡
殊壤绝,百世之下,犹将想望而师尊焉。某近在属部,而不能承下风,望余光,则是自绝
于贤人君子之域矣。虽然,非敢以文之工拙为言也。某心之为邪为正,庶几阁下一读其文
而尽得之。唐人有曰。士之致远,先器识而后文艺。是不得为知文者。天下岂有器识卑
陋,而文词超然者哉。狂率冒犯,死有余罪。
答邢司户书
五月二十六日,笠泽陆某顿首再拜复书司户迪功足下。某辱赐书,及圣人之道与古作
者之文章,又以世之称师弟子,而徒事科举。求利禄者为羞。卓乎伟哉。非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