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为教,其责归于学校。今郡县学校之教学,官董其事,训导专其职,则师模所系,尤在乎训导焉。茍得端士,阐论至理,开发英才,使斯民相观为善,虽有残暴,亦知尊君爱亲,不至于干戈纷争,赤子涂炭,若此之极也。
姑孰学有训导曰丰君叔良,其先四明人,宋尚书清敏公之族。至正戊子秋,同知张庸道主持学务,闻叔良才行,命学官致币,征为训导。叔良时为富族塾宾,其塾厚礼坚留。未即起,郡府遣县官迎请,乃至。时余同教四斋,授业之隙,聚话倾倒,相驩无间。冬,余赴金陵。后至考满归,则见从游叔良者増多,贵介子弟,规矩森肃。余又获与叔良同教,相驩有加焉。
值兵符四驰,敌压近境。军马载道,而诵读之声,庖廪之给,未甞一日废。重以宪司郡守临励,春秋享祀,朔望会讲,升降周旋,宛如承平时。方人心惶扰,见庠序修举,衿佩趋跄,恬不解散。遂稍稍自安。甲午春,叔良辞职去。蒋君茂昭集诗为赠,俾余序之。
夫江东统八路,属乱离之际,学校教养,率多停弛。其七路之境,兵火伤残。姑孰治三县,独能保有全疆,民不思叛,今又习保伍之法,奋威武之容,将以扞城御侮,岂非教化尚明,闻风观感者众欤。先王防驭之有要,可验于此。故因叔良而发焉。
旁批:㈠汜字讹,当作泛,同泛。
送梁教授序
至正戊子春,会试南宫。朝绅㈠居江浙者近百人,相与裒金,大宴江浙贡士,及监生登第者五十余人。余忝在坐,时会稽梁君叔亨为国子伴读,颀然出众中,相礼奉宾,谦徳和气,辉耀爼豆间。及余见太学诸先生,或与六馆㈡诸生相遇,毎闻称道梁君。后二载,除太平路儒学教授,需次未赴。癸巳秋,余徃会稽,承乏髙节书院。行已数日,君始至太平视篆。明年冬,余以公委,便道归侍,遂得聚首泮林。且见庠舍修饰,黝垩华炫,弟子游歌,蔼蔼彬彬,乃知君尽心厥职。
观其情性,寛平倜傥。举觞属客,剧谈轩豁,殊无凝滞。郡府荐于江东宪司,将以为宪史。属邻壌兵警,君以浙东乐土,其兄奉母在家,恐贻逺忧,惕然有东归之思。郡府遂俾白事行省,以便其归。士子咸谓先生出自太学,礼法习闲,典教一邦。方以善道化民育才,惜不能竟其所施,于是赋诗赠别,期以早旋。
余谓仕而行道,显其亲也。归而承颜,安其亲也。移孝以事君,其为忠也大矣。夫如是必能厉志秉节,随所任用,宣着于事功,如古所谓求忠臣于孝子之门,岂不増伦理之重哉。
旁批:㈠朝绅,借指官员。周密《齐东野语洪君畴》:“宦寺肆横,簸弄天纲,外阃朝绅,多出门下”。
㈡六馆,唐制,国子监领国子学、太学、四门、律学、书学、算学,统称六馆。宋元后仅存国子一学,但后世仍以六馆指国子监。
送杨生序
余顷居海濵,闻海人言,有渔者力强而善游,厌纶钓利薄,采具于渊,无所得,遂缒致岸底,入水百仞余,觉有物焉,负而上,块然涂砂,重藓锢结,形质莫辨,其徒相视骇笑。偶越贾舆钱而过,识其为竒,愿市得之。俄而倭贾舶至,亦欲贸以珎货。两贾争求,长价至数千万钱。渔以越贾先市,特货与之。及募剖斵,乃巨蚌也。得径寸珠二圎,洁晶润莹无纎类,光采流射,日中艾触,明火焕发,希有寳也。越贾由是益富。嗟夫,物之可寳者如此,而士之可寳不尤贵于物乎?
杨生子直甞从余问学,其华美不露,故容辞弗殊常人,与涂砂藓锢之类也。始者受徒里闾,福定杨氏聘为塾师。明年溪南刘氏夺而聘焉。又明年杨氏増厚币踵门,恳请子直之父,喜复故毡,命赴杨召。犹两贾争求而长价,卒与诸先市者也。
吾闻杨氏贤而礼宾,其子弟多令噐,虚席待子者一载。今得子至,真若得径寸之珠。子宜敷圣谟,明理绪,使其疑释而业精,期底于成徳,岂不犹越贾之益富哉。又惟古君子之教人也,获学半㈠之益,子恶得不反躬以自勉?蔵诸己而深纯,有媚川之功㈡。施诸事而美着,有照乘之用㈢。《书》曰:“所寳惟贤”,其子也夫。
旁批:㈠学半,《尚书说命下》:“惟斆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正义:“敩,教也。教然后知所困,是学之半”。
㈡媚川之功,陆机〈文赋》:“石韫玉而生辉,水怀珠而川媚”。
㈢照乘,即隋珠,亦名照乘珠。
送程推官序
凡临民为政,修于外者,不若诚于内。善其始者,不若保其终。今之从仕,于视职之初,执礼奉法,似乎公也。敏事服劳,似乎勤也。货贿不通,似乎亷也。是非有断,似乎明也。或存诸内者非其诚,徒藉是以立威徼利。由是公不胜其私,勤易至于怠,亷变而贪,明随而蔽,遂不克保其终。求夫内外始终之一致者,余于程君徳明见之矣。
至正丁亥冬,任太平路推官,专理刑狱,详于听谳。用平反之法,老吏惮服,不敢任情出入人罪。越三载,淮西兵起,郡地危急。府官多以守隘去职,君受省委兼署府事。省台诸大臣来治军旅,为之缮甲兵,具糗粮,奔走供亿,昼夜不得宁居。民乘衅攘夺者,輙击死于市,用是众不思乱。淮民舟居,避难芜湖。利其财者执以为冦,累累系狱,议将尽戮。君徃推究,雪其寃免死者三百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