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传督师到台之后,失守要地,败坏全局,种种荒谬,传播京师。今和局已成,将履新任,为所欲为;臣愚,断其不可也。失地有诛,法无宽赦;不可一也。有罪之人,尚领要疆,有功之人,尤轻荣遇;不可二也。以骄恃之武夫,治繁难之重地;不可三也。刘铭传授任巡抚,而唐炯、徐延旭则禁刑部,偾事相似,赏罚各殊;不可四也。杨昌浚、刘铭传同官一省,湘、淮异器,必不相能;不可五也。破格隆施,及诸罪将,异日海疆有事,恐贻口实,覆辙相寻;不可六也。况今日之订约,所难者基隆、澎湖尔。设法人叵测,不肯退地撤兵,铭传之罪,可胜诛哉!伏乞特颁明谕,晓示内外,姑念前劳,从宽罢斥。铭传亦自劾。诏命经理台湾。
○茗谈
台人品茶,与中土异,而与漳、泉、潮相同;盖台多三州人,故嗜好相似。
茗必武夷,壶必孟臣,杯必若深:三者为品茶之要,非此不足自豪,且不足待客。
武夷之茗,厥种数十,各以岩名。上者每斤一、二十金,中亦五、六金。三州之人嗜之。他处之茶,不可饮也。
新茶清而无骨,旧茶浓而少芬,必新旧合拌,色味得宜,嗅之而香,啜之而甘,虽历数时,芳留齿颊,方为上品。
茶之芳者,出于自然,熏之以花,便失本色。北京为仕宦荟萃地,饮馔之精,为世所重,而不知品茶。茶之佳者,且点以玫瑰、茉莉,非知味也。
北京饮茶,红绿俱用,皆不及武夷之美;盖红茶过浓,绿茶太清,不足入品。然北人食麦饫羊,非大壶巨盏,不足以消其渴。
江南饮茶,亦用红绿。龙井之芽,雨前之秀,匪适饮用。即陆羽茶经,亦不合我辈品法。
安溪之茶曰铁观音,亦称上品,然性较寒冷,不可常饮。若合武夷茶泡之,可提其味。
乌龙为北台名产,味极清芬,色又浓郁,巨壶大盏,和以白糖,可以祛暑,可以消积,而不可以入品。
孟臣姓惠氏,江苏宜兴人。阳羡名陶录虽载其名,而在作者三十人之外。然台尚孟臣,至今一具尚值二、三十金。
壶之佳者,供春第一。周静澜台阳百咏云:寒榕垂荫日初晴,自泻供春蟹眼生,疑是闭门风雨候,竹梢露重瓦沟呜。自注:台湾郡人茗皆自煮,必先以手嗅其香。最重供春小壶。供春者,吴颐山婢名,善制宜兴茶壶者也。或作龚春,误。一具用之数十年,则值金一笏。
阳羡名陶录曰:供春,学宪吴颐山家童也。颐山读书金沙寺中,春给使之暇,仿老僧心匠,亦陶土搏坯,指纹隐起可按。今传世者栗色闇闇,如古金铁,敦庞周正,允称神明垂则矣。
又曰:颐山名仕,字克学,正德甲戌进士,以提学副使擢四川参政。供春实家僮。是书如海宁吴骞编。骞字槎客。所载名陶三十三人,以供春为首。
供春之后,以董翰、赵良、袁锡、时鹏为最,世号四家,俱万历间人。鹏子大彬号少山,尤为制壶名手,谓之时壶。陈迦陵诗曰:宜兴作者称供春,同时高手时大彬,碧山银槎濮谦竹,世闲一艺皆通神。
大彬之下有李仲芳、徐友泉、欧正春、邵文金、蒋时英、陈用卿、陈信卿、闵鲁生、陈光甫,皆雅流也。然今日台湾欲求孟臣之制,已不易得,何夸大彬。
台湾今日所用,有秋圃、萼圃之壶,制作亦雅,有识无铭。又有潘壶,色赭而润,系合铁沙为之,质坚耐热,其价不逊孟臣。
壶经久用,涤拭日加,自发幽光,入手可鉴。若腻滓烂斑,油光的烁,最为贱相。是犹西子而蒙不洁,宁不大损其美耶?
若深,清初人,居江西某寺,善制瓷器。其色白而洁,质轻而坚,持之不热,香留瓯底,是其所长。然景德白瓷,亦可适用。
杯忌染彩,又厌油腻。染彩则茶色不鲜,油腻则茶味尽失,故必用白瓷。瀹时先以热汤洗之,一瀹一洗,绝无纎秽,方得其趣。
品茶之时,既得佳茗,新泉活火,旋瀹旋啜,以尽色声香味之蕴,故壶宜小不宜大,杯宜浅不宜深,茗则新陈合用,茶叶既开,便则涤去,不可过宿。
过宿之壶,中有杂气,或生霉味,先以沸汤溉之,旋入冷水,随则泻出,便复其初。
煮茗之水,山泉最佳,台湾到处俱有。闻淡水之泉,世界第三。一在德国,一在瑞士,而一在此。余曾与林薇阁、洪逸雅品茗其地。泉出石中,毫无微垢,寒暑均度,裨益养生,较之中泠江水,尤胜之也。
扫叶烹茶,诗中雅趣。若果以此瀹茗,啜之欲呕,盖煮茗最忌烟,故必用炭。而台以相思炭为佳,炎而不爆,热而耐久。如以电火、煤气煮之,虽较易熟,终失泉味。
东坡诗曰:蟹眼已过鱼眠生,飕飕欲作松风鸣;此真能得煮泉之法。故欲学品茗,先学煮泉。
一杯为品,二杯为饮,三杯止渴。若玉川之七碗风生,直莽夫尔。
余性嗜茶而远酒,以茶可养神而酒能乱性。饭后唾余,非此不怡,大有上奏天帝庭,摘去酒星换茶星之概。
瓶花欲放,炉篆未消,卧听瓶笙,悠然幽远。自非雅人,谁能领此?
○诗意
台湾迎赛,辄装台阁,谓之诗意。而所装者,多取小说:牛鬼蛇神,见之可哂,夫台阁既曰诗意,则当采诗之意,附画之情,表美之术,以成其高尚丽都之致,使观者徘徊而不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