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又自生子,曰澈,曰瀚,曰??渠?鸟,皆姓张氏。君既卒,瀚流涕喟然曰:「春秋书『莒人灭鄫』,为此也。吾为儒者,不可以不正。」于是言于元,卒以潮为后,而自别为李氏。瀚始呼潮兄也,今谓为舅。吾闻张氏之厚也,字其壻如子,教其外孙如孙。而李元之爱潮,犹子也。至瀚,裁之以礼,可谓变而得其中矣。铭曰:
有女以养;有壻以干蛊;有后以绍厥宗;有女之子以匡其礼:吁嗟乎,张君其有子!
陈君厚卿墓志铭
君姓陈氏,讳圢,字厚卿,世居嘉定之黄浦东海上。父讳廉,字汝界,宝源局大使。生君兄弟四人,而君最少。母黄氏,先亡,而父亦已老矣。同县马梁,其妻李氏,陈之出也。意怜之,抱以为己子。然马翁自有子,而君娶张氏,生一子,殇,叹曰:「翁,吾父也,必得翁孙以为子。」会马翁子妇有脤,张孺人日候司之,乃生女。曰:「吾德翁,即男也,当子之。无用女也。」妇又有脤,生男。孺人寝处马氏室中,男生弥月,即负以归。夫妇爱之甚。冬月,尝以身藉之,不令着席卧。比就外傅,僮奴悉遣随,而身自桔槔。张孺人为人严毅,其子行步稍斜,必呼训饬之;日督书课。而君性宽,常曰:「儿富贵有命,不当琐琐喋聒,令人不自怡。」然孺人中情深爱,每出一二里所,未尝不垂涕也。
君平生好义,先世遗产,悉让其兄。尽,复赒给之。外父母老而贫,养之终身。又抚育其孤孙二人。人有持官银百两,闻县呼召亟去,遗旅舍中,君后至,独留守,俟其人还而付之。为人乞贷,已而负之,君为代偿。其后有求,复与之,终不言前负也。初,君以产让其兄,后马氏有分,复不受。自黄浦转徙南翔,已又耕新泾之上,新泾近海,会飓风作,海水流漂,嘉定东门外弥【弥 原刻作「弥」。】
望波涛无际。君自南翔行至新泾,不识径施,忽浮忽沉,遂病。数年,且死,呼其子,索笔书曰:「负某人物若干,又负某若干。吾死,汝必偿之。」他人有负君者,不言也。取历日指曰:「某日,吾当去。」命奠告于先。至日,整衣而逝。嘉靖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也。年六十有三。
张孺人后君十有四年而卒,实嘉靖三十九年十月初九日,年七十有五。卒之日,语其子曰:「昔汝父之亡,某人尝侮汝。然此人,汝父故所善也。勿记其过。」又曰:「汝无忘马氏所生。我死,当益厚事之。」盖君夫妇之贤如此。非其子思彝来乞铭,予亦无由知焉。以此知世未尝无卓行如古人者,独其汨没于闾里,而不暴见于世也。
学者皆言为后必同宗。然吾以为圣人之制,不独任其天而已。不得已而有人为辅相之功,所以为相生养也。「慈母如母」,礼经略着其文,而古书亡,不能尽见,可类推也。若陈君之事,何其厚也!思彝生以此事之,死以此葬之而祭之,可矣。余为铭,成思彝之为子也。君始厝于新泾,今一兆于县东南依仁乡之芦泾,而以孺人祔。嘉靖三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也。铭曰:厥德孔厚,而靡【靡 原刻作「縻」。】
孕字。天若靳之,人以力致。白鶂眸子,一气相视。既慈既孝,有诚无贰。亦既有子,以视其隧。天实报之,庶固不坠。
陆子诚墓志铭君姓陆氏,讳意,字子诫。居太仓州之东乡。赠文林郎塾之子,严郡推官愚之弟。娶龚氏。龚氏居昆山之庙泾;孺人,山东布政使理之曾孙,武冈知州震之子。武冈有三女:长适兵部右侍郎王公倬之子都事愔,次适吏部左侍郎叶文庄公之孙梦泗,其季不出适,武冈以聘君,而授馆焉。陆氏世望族,故与诸家多有连。而武冈初倅闽之漳郡,携子壻以行,及改调还,而君感南中瘴疠,至家而卒。时正德九年九月九日也。年二十有三。而孺人复从武冈之治所,居长沙、零陵之间数年。武冈没,而后孺人以其子归陆氏。盖去君之世四十一年而后卒。时嘉靖三十三年月日也。年六十有九。
于是其子明谟伤先人之早世,而母寡居鞠养教诲之勤,将合葬于太仓州花浦长泾之东源,而思图其不朽。明谟少不能识君之遗事,詹事府主簿王君世德,君甥也,为之状。而王君时亦少。第言,闻君之昆季皆称之,为陆氏之才子弟云尔,至述其从母,为人慷慨好施予,平生屹屹无女子态,可以为贤矣。予之从祖母,与武冈君同祖,而诸姑多嫁东乡,故能知两家族姓之所自。明谟既壮,尝慨古人风节,尤喜吟诗。而詹事家方贵盛,以清衔守南京故府,一日挂冠洪武门而归,其中必有过人者,予以其言可征信焉,故为之铭。铭曰:适为夫妇,不永其终。四十一年,言归其封。一世之违,千岁之同。
王君时举墓志铭
君姓王氏,初名翱,后更讳羽,字时举,世居海上,而以医名家。少读书论,必求其解;不解,不肯已。有能者,辄就问之。以故治人疾多愈;然不自以为功。或誉之,辄言吾所以为术,乃神农、黄帝之传,神圣之道,顾非尽读天下书,通于天地之化以参合于人,不可以为。今所为者,乃徒剽取亿出以幸中者也。及人有酬谢与否,未尝望之。性诚笃方严,终身不近非礼之色。居里中,恒见惮。往往诸少年相羣聚戏亵,君至,皆走匿,曰:「朱文公来矣。」一日出门,见童子泣于道。问之,曰:「朝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