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而下,汉高起布衣,诛秦蹙项,以有天下。而淮阴、绛、灌之徒,摧锋陷阵,以致其百战之功,而其时称萧何、韩信、张良,此三人者为尤烈。光武承王莽之乱,奋迹南阳,恢复旧物,则有邓禹、吴汉、贾复、寇恂、马援、冯异、岑彭【岑彭 原刻误作「彭岑」,依后汉书乙正。】
、来歙之徒宣其力。唐太宗举兵晋阳,平隋之乱,则有刘弘基、李绩、李靖、房玄龄、杜如晦之流致其勋。宋太祖受周之禅,去五代战争之患,致天下于太平,则有赵普、潘美、曹彬之辈殚其谋。天下不可以无君,故立之君;立之君,不可以无臣,故生之臣以佐之。有尧、舜、三代之君,则必有尧、舜、三代之臣;有汉、唐、宋之君,则必有汉、唐、宋之臣。天之爱民久矣,不如是,何以戡定祸乱,克成太平耶?
慨自胡【胡 原刻墨钉,依大全集校补。】
元入主中国,天下腥膻者垂百年。既而运穷数极,天闵斯人之乱,于是生我太祖高皇帝于淮甸,以清中原之戎,拯天下之祸,而援生民之溺。数年之间,定金陵,平吴会,克荆、襄、闽、广,胡虏 【胡虏 原刻墨钉,依大全集校补。】
不战而窜息于狼望之北。固宇宙以来所未有之勋,而圣人独禀全智,功高万古,神谟庙筭,有非他人所能赞其万一者。而一时诸臣应运而生,皆起于淮甸之间,乘机遘会,以成不世之勋,有若高祖之丰沛,光武之南阳者,此岂人之所为哉?盖将以开我国家亿万年无疆之治,故圣祖龙兴于上,而诸臣景附于下,乘风云之会,依日月之光,而昭诸鼎彝,铭诸策府,有非一时之所能殚述者。其大勋光宣炳烺于天地之间,如中山武宁王以下六王者,其功尤烈。天下之人至今能道之。他如朱文正 李文忠咸以内外之亲,而郭子兴、郭英、吴良祯、寥永忠、永安之徒,则以父子兄弟,后先致力效死于其间。大抵数总大军,以不杀为威,而沉毅好谋,定大事于一言,武宁之功为大。而开平之穷虏于漠北,黔宁之收功于滇南,此方面之功之最著者。其它或抚一城,或定一方,或专城而秉钺,或分阃而受寄,或敌忾以怒寇,或殄灭以为期,孰非体天地好生之德,勤皇祖安集之命,有功于方夏,而惠于元元者乎?国史之所纪载者,固莫得而覩。而往往见于儒臣铭章碑志之间,此愚生之所窃识其万一者。因念百六七十年,父子兄弟长养太平之世,方内无兵革之祸,戒虏之酱者,固我高皇帝天覆地载之功;诸臣匡持辅协之力,不可少也。
书曰:「丕显文、武,克慎明德。昭升于上,敷闻于下。惟时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谋猷,罔不率从。」此之谓乎!今太庙既已配享,而功臣庙又有特祠,金书铁券,山河带砺之盟,于今不替。迩者皇上又兴灭继绝,开庙藏,览旧记,以昭元功之侯籍,使开平、宁河、岐阳、诚意之赏,复延于世。我国家之酬诸臣者,可以无憾矣。顾承平日久,为其子孙者,或骄溢于富贵。而不能体乃祖乃父之心,时陷法禁。从而弃之,又所不忍,而未免有「厚德掩息,遴柬布章」之讥。则高皇帝之大诰武臣,文皇帝之铁榜训戒,今日诚不可不申明而训敕之也。书曰:「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敢动用非罚。世选尔劳,予不掩尔善,予【予 尚书盘庚作「兹予」。】
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作福作灾,予不敢动用非德。」敬以为今日献。
第五问
古之为天下者,养民之生;后之为天下者,听民之自生。夫听民之自生可也,又从而取之;取之可也,而不求所以为可继之道,则我之取者无穷,而民之生日蹶。民蹶而我之取者将不我应,国计民生,两困而俱伤,其何以善其后?是不可不深思而熟虑之也。
我国家建都北平,岁输东南之粟以入京师者数百万。舳舻相衔,接本江、淮。加以方物土贡,金帛锦绣,以供大官王服者,岁常不绝。其取于民不少矣。而比年以来,民生日瘁,国课日亏,水旱荐告,有司常患莫知所以为计。然惟知取于民,而未知所以救菑捍患、与民莫大之利也。大抵西北之田,其水旱常听于天;而东南之田,其水旱常制于人。盖其地有三江、五湖之灌注,而东南又并海,有堤防蓄泄,虽恒雨恒旸,而可以无虞。故昔之言水利者先焉。
禹贡:「三江既入,震泽底定。」震泽即今太湖。周礼所谓具区、五湖,盖地一而名异也。尔雅:「具区。」郭景纯云:「吴、越之间有具区,周五百里,故曰五湖也。」其言五湖,犹江之言九江尔。春秋越与吴战于五湖,岂太湖之外复有四哉?其所谓具区、洮隔、彭蠡、青艹、洞庭,及季氏图彭蠡、洞庭、巢湖、太湖、鉴湖为五湖者,非也。禹治扬州之水,西偏莫大于彭蠡,而东偏莫大于震泽。欲宁震泽之水,在于疏其下流。三江入于海,而后震泽无泛滥之虞。震泽固吐纳众水者也。西北有宣、歙、芜湖、荆溪、宜兴、溧阳、溧水数郡之水,西南有天目、富阳、分水、湖州、杭州诸山诸溪奔注之水,潴聚于湖。而由震泽、吴江长桥,东入松江青龙江而入海。溧阳之上,古有五堰以节宣、歙、金陵、九阳江之水。宜兴之下,有百渎以疏荆溪所受之水。江阴而东,有运河泄水以入江。宜兴而西,有夹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