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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震川先生集-明-归有光-第5页

,加惠后学,而玄公亦工诗古文,能世其家学,又喜先生之有后也。故不辞而为之书。
康熙癸丑仲春,文林郎知昆山县事上谷后学董正位题。
重刻震川先生全集序
归子玄恭刻其曾大父太仆公集,未就若干卷而卒。余偕诸君子及其从子安蜀续成之,计四十卷。初,太仆集一刻于吾昆山,一刻于常熟,二本不无异同,亦多纰缪。玄恭惧久而失传也,乃取家藏抄本与钱宗伯较雠次第之,编定四十卷。然后讹者以订,缺者以完,好古者得以取正焉。
太仆之文,宗伯论之详矣。然宗伯恶夫裨贩剽贼、掇拾涂泽之流,而余独谓夫文章之递变,非一世之积也。宋之推经术者,惟曾南丰氏,然以较于程、朱之旨,不侔矣。南渡后,诸儒之说盛行,于是学者莫不拟之而后言,随其所见之分量浅深大小以发之于文,则莫不有所合。自南宋历元,以及于明之初年,其所称大儒之文皆是也。然至其风格薾萎,益颓而为老生学究之习,若是者虽大儒不免也。负才者思有以易之而不得其说,则不难一切抹摋理学之绪言,反而求之秦、汉以上。虚气浮响,杂然并作,至欲远驾于古之作者。夫天下岂有离理而可以为文者哉?故文之病而几至于亡者,亦相习而相矫以然也。
太仆少得传于魏庄渠先生之门,授经安亭之上。其言深以时之讲道标榜者为非。至所论文,则独推太史公为不可及。尝自谓得其神于二千余年之上,而与世之摹拟形似者异趋。故余谓文至太仆,始称复古。非太仆而言文者,明中叶之病于剽窃者也。由明初以溯之宋、元以前之文,其不为剽窃而犹未尽乎文之极致者,时代压之,风格薾萎者是也。欲知太仆之文,必合前后作者而观之,则文章之变尽此矣。
太仆久困公车,屏居绝迹,淹综百代,始成一家之言。其曾孙玄恭负盛才,既穷且老,日抱其遗书而号于同人,醵金而刻之。垂竣身没,不见其成。此予之叹夫文之难如此,其传之难又如此,后之读者宜如何其爱惜之也!康熙十四年乙卯春三月,同里后学徐干学谨序。
新刊震川先生文集序
往余笃好震川先生之文。与先生之孙昌世访求遗集,参读是正,始有成编。昌世子庄,游于吾门,谓余少知其先学,抠衣咨请,岁必再三至。既而与其从叔比部君谋,重锓先生全集。而比部君以雠勘之役属余。余老而归佛,旧学芜废。辍禅诵之功,紬绎累日,条次其篇目,洮汰其繁芿,排缵整齐,都为一集。既辍简,喟然而叹曰:余服膺先生之书,不为不专且久。丧乱废业,忽忽又二十年,乃今始旋其面目,旷然知先生所以为文之宗要,岂不幸哉!
先生钻研六经,含茹雒、闽之学而追遡其元本。谓秦火已后,儒者专门名家,确有指授,古圣贤之蕴奥,未必久晦于汉、唐,而乍辟于有宋。儒林、道学,分为两科,儒林未可以盖道学,新安未可以盖金溪、永嘉,而姚江亦未可以盖新安。真知独信,侧出于千载之下,而未尝标榜为名高也。
少年应举,笔放墨饱,一洗熟烂;人惊其颉颃眉山,不知其汪洋跌荡,得之庄周者为多。壮而其学大成,每为文章,一以古人为绳尺。盖柳子厚之论所谓「旁推交通以为之文」者。其它可知也。参之孟、荀以畅其支,参之谷梁以厉其气,参之太史以着其洁。其畅也,其厉也,其洁也,学者举不能知,而先生独深知而自得之。钩摘搜狝,与古人参会于毫芒杪忽之间。旋观裨贩剽贼、掇拾涂泽之流,如秦越人诊病,洞见藏府之症结,辞而辟之,劈肌中理,无所遯隐。以毷氉举子,羁穷单只,提三钱鸡毛笔,当熏灼四战之冲。驯至霜降水落,草枯蘼萎,而其为之渠帅者,卒以吁嗟叹伏,而自悔其降心之不蚤。呜呼,此岂徒然也哉!
先生以几庶体贰之才,好学深思,跋邪抵伪,刊削苶败,障斯文之末流。辁材小生,謏闻目学,易其文从字顺,妄谓可以几及。家龙门而户昌黎,其讹谬滋甚。先生尝序沔人陈文烛之文,讽其好学史记,知美矉而不知矉之所以美。学先生之学者,无为沔人之知美矉,则几矣。先生儒者,曾尽读五千四十八卷之经藏,精求第一义谛,至欲尽废其书。而悼亡礼忏,笃信因果,恍然悟珠宫贝阙生天之处,则其识见盖韩、欧所未逮者。绪言具在,余非敢援儒而入墨也。
余少壮汩没俗学,中年从嘉定二三宿儒游,邮传先生之讲论,幡然易辙,稍知向方,先生实导其前路。启、祯之交,海内望祀先生,如五纬在天,芒寒色正,其端亦自余发之。又承比部君之命,论次斯集,得以怀铅握椠,效微劳于简牍,有深幸焉。日月逾迈,老将智而耄及,无以昌明先生淑艾之教,譬诸萤火熠熠,欲流照于须弥之顶,亦自愧其微末已矣。而比部君大雅不羣,能表章其家学,南丰之瓣香,不远求而有托,斯可喜也。
岁在庚子五月晦日,虞山年家后学钱谦益再拜谨序。
先太仆震川公集,最初闽中有刻。既而公之子伯景、仲敉刻于昆山,先伯祖泰岩刻于常熟。闽本地远不传。昆山、常熟本互有异同。然公之遗编剩简,尚余十之八九。牧斋先生与公之孙文休,旁求广采,得公藏本,几倍于刻本。先生手自校勘,珍如秘书。无何,绛云之灾,尽毁于火。赖文休副本存,余从玄恭得而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