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服之制,有冠有衰,免则无冠也。郑氏曰:以布广一寸,自项中而前,交于额上,却绕紒,如着幓头矣。是故有免而衰者,有免而袒者;在五服之内则免而衰,五服之外则免而袒。袒者,非肉袒也,无衰,故谓之袒也。传言晋惠公获于秦,穆姬「使以免服衰绖逆」,是免而衰者矣。史言汉高为义帝发丧,「袒而大哭,兵皆缟素」,是无衰而袒者矣。今张氏之卒;无异将为之表其节而报其恩,其可以无服乎哉?童汪踦幼而勿殇,县贲父卑而有诔,国固有之,家亦宜然。请为之免而布素,既葬而除,敢以质之君子。若曰:「汏哉,叔氏,专以礼许人!」则吾岂敢。
○复张又南书
华下有晦翁旧事,历五百余年始得山史为之表章,又十二年,而炎武重游至此。及今不刱,更待何人?今移买山之资,先作建祠之举。若改岁之初,旌驺至止,当于华下奉迎。白石清泉,共谈中愫,慰二载之阔悰,订千秋之大业,幸甚幸甚!至鄙人侨居之计,且为后图,而其在此,亦非敢拥子厚之皋比,坐季长之绛帐。倘逖听不察,以为自立坛坫,欲以奔走天下之人,则东林覆辙,目所亲见,有断断不为者耳!
○与三侄书
新正已移至华下。祠堂、书院之事虽皆秦人为之,然吾亦须自买堡中书室一所,水田四五十亩,为饔飧之计。秦人慕经学,重处士,持清议,实与他省不同。黄精松花,山中所产,沙苑蒺藜,止隔一水,终日服饵,便可不肉不茗。然华阴绾毂关、河之口,虽足不出户,而能见天下之人,闻天下之事。一旦有警,入山守险,不过十里之遥;若志在四方,则一出关门,亦有建瓴之便。今年三月乘道涂之无虞,及筋力之未倦,出崤、函,观伊、雒,历嵩、少,亦有一二好学之士闻风愿交,但中土饥荒,不能久留,遂旋车而西矣。彼中经营方始,固不能久留于外也。
○与李霖瞻书
犹子衍生前岁曾蒙青盼,今已随其师至关中,稍知礼法,不好嬉戏,竟立以为子。而昆山从弟子严连得二孙,又令荆妻抱其一,以为殇儿之后。桑榆末景,或可回三舍之戈。此间风俗大胜东方,虽未卜居,亦有安土之怀矣。
○与王虹友书
流寓关、华,已及二载,幸得栖迟泉石,不与弓旌。而此中一二绅韦颇知重道,管幼安之客公孙,惟说六经之旨;乐正裘之友献子,初无百乘之家。若使戎马不生,弦歌无辍,即此可为优游卒岁之地矣。惟是筋力衰隤,山川缅邈。获麟西野,粗成拨乱之书;化鹤东州,未卜归来之日。言念邦族,憬然如何!
○与周籀书书
昔年过访尊公于江村寓舍中,其时以去国孤踪,相逢话旧。遇声子于郑郊,久谙家世;和渐离于燕市,窃附风流。雹散蓬飘,忽焉二纪,东西南北,音信阙如。为天涯独往之人,类日暮倒行之客。乃者发函伸纸,如见故人,问道论文,益征同志,信后生之可畏,知斯道之不亡。至于鄙俗学而求六经,舍春华而食秋实,则为山覆篑,当加进往之功;祭海先河,尤务本原之学。老夫耄矣,何足咨询?而况二十年前已悔久焚之作乎?重违来旨,辄布区区。
○与人书一
人之为学,不日进则日退。独学无友,则孤陋而难成;久处一方,则习染而不自觉。不幸而在穷僻之域,无车马之资,犹当博学审问,古人与稽,以求其是非之所在,庶几可得十之五六。若既不出户,又不读书,则是面墙之士,虽子羔、原宪之贤,终无济于天下。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夫以孔子之圣,犹须好学,今人可不勉乎?
○与人书二
圣人所闻所见,无非易也。若曰扫除闻见,并心学易,是易在闻见之外也。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所以告人行事,所谓「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者也。若夫「堕枝体,黜聪明」,此庄周、列御寇之说,易无是也。
○与人书三
孔子之删述六经,即伊尹、太公救民于水火之心,而今之注虫鱼、命草木者,皆不足以语此也。故曰:「载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夫春秋之作,言焉而己,而谓之行事者,天下后世用以治人之书,将欲谓之空言而不可也。愚不揣,有见于此,故凡文之不关于六经之指、当世之务者,一切不为。而既以明道救人,则于当今之所通患,而未尝专指其人者,亦遂不敢以辟也。
○与人书四
诗三百篇即古人之韵谱。经之与韵,本无二也,病在后之学者执韵而论经;其不能通,则改经而就韵。夫道若大路然,安用此多岐乎?休文之四声,神珙之翻切,三代之所未有也。颜师古、章怀太子始有叶韵之说,而汉以前亦未之有也。乃援今而议古,焉得不圆凿而方枘乎?且经学自有源流,自汉而六朝而唐而宋,必一一考究,而后及于近儒之所著,然后可以知其异同离合之指。如论字者必本于说文,未有据隶楷而论古文者也。已僭成一书,今先刻音论附往。
○与人书五
君子将立言以垂于后,则其与平时之接物者不同。孔子之于阳货,盖以大夫之礼待之,而其作春秋则书曰盗。又尝过楚,见昭王,当其问答,自必称之为王,而作春秋则书:「楚子轸卒。」黜其王,削其葬。其从众而称之也,不以为阿;其特书而黜之也,不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