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赐书,勤勤恳恳,且为之谋其旅琐而助其跻陵,所谓情同金石,义薄云天,非时流之可企矣。至乃多蒙奖借之言,或是谬采过情之誉,而自揣陋劣,何以克当?矧望七之年,衰颓已甚,有志三代之英,恨未登乎大道,不忘百姓之病,徒自托于空言。子德西来,侧聆台指。或且停车渭曲,坐石磻溪,得随巾拂之余,上溯韦编之学,启多闻于永世,待一治于天行,则耄齿增荣,暮途知励矣。虽客西河,未晤郡守,台函相机投之,先此附谢,并候起居,不宣。
○答周籀书 【 讳篆】
昔年过访尊公于江村寓舍中,其时以去国孤踪,相逢话旧。遇声子于郑郊,久谙家世;和渐离于燕市,窃附风流。雹散蓬飘,忽焉二纪,东西南北,音信阙如。为天涯独往之人,类日暮倒行之客。乃者发函伸纸,如见故人,问道论文,益征同志,信后生之可畏,知斯道之不亡。至于鄙俗学而求六经,舍春华而食秋实,则为山覆篑,当加进往之功;祭海先河,尤务本原之学。老夫耄矣,何足咨询?而况二十年前已悔久焚之作乎?重违来旨,辄布区区。二作燕丹论甚佳,草此附复。尊公先生并希致候,不尽。
○与施愚 【 原作遇】 山 【 讳闰章】
十月十九日之书沈阁渭南,至二月八日方得接读。二十余年之交,宛然如昨,素心高谊,不可于今日宦途中求之矣。道履无恙。令叔老先生年逾古稀,康宁好德,萃于一门,此亦人生至乐。孟子所谓「王天下不与存者」。若使厕身馆阁,将夸大隐之名;政恐回首田园,不免小明之悔。乃知半年京、雒,缁尘染素,未必非天之所以悟贤达而增其德慧也。至于理学之传,自是君家弓冶。然愚独以为理学之名,自宋人始有之。古之所谓理学,经学也,非数十年不能通也。故曰:「君子之于春秋,没身而已矣。」今之所谓理学,禅学也。不取之五经而但资之语录,校诸帖括之文而尤易也。又曰:「论语,圣人语录也。」舍圣人之语录而从事于后儒,此之谓不知本矣。高明以为然乎?近来刊落枝叶,不作诗文,敬拜佳篇,未得詶和。而音学五书之刻,其功在于注毛诗与周易,今但以为诗家不朽之书则末矣。刊改未定,作一书与力臣,先印诗经并广韵奉送,有便人可往取之。但诗经中尚须改刻七纸,纔于正月发去,稍迟取之即全矣。易音亦可得,其音论、唐韵正、古音表三书再待一年以后竟。以尊札与力臣相通为便。北游诗于旧簏中简得一本,附上。弟已移寓华下,嗣音可寄华阴报房。大刻领教,附谢。令郎学业何如?并问。不悉。
○与彦和甥 【 讳秉义。】
万历以前,八股之文可传于世者,不过二三百篇耳。其间却无一字无来处。偶为门人讲吴化事君数一节,文中有謇谔二字。楚辞离骚:「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此謇字之所出也。史记商君传:「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武王谔谔以昌,殷纣墨墨以亡。」此谔字之所出也。陆机辨亡论:「左丞相陆凯以謇谔尽规。」韩文公郾城联句:「九迁弥謇谔。」则古人已用之矣。今欲吾甥集门墙多士十数人,委之将先正文字注解一二十篇来,以示北方学者。除事出四书不注外,其五经子史古文句法一一注之,如李善之注文选,方为合式。此可以救近科杜撰不根之弊也。
○答曾庭闻书
南徐一别二十六年,足下高论王霸,屈迹泥涂,读严武、隗嚣之句,未尝不为之三叹。弟白首穷经,使天假之年,不过一伏生而已,何敢望骥骐之后尘,而希千里之步?然以用世之才如君者,而犹沦落不偶,况鄙哉硁硁如弟,率彼旷野,死于道涂,固其宜也。奚足辱君子勤勤之问乎?宣尼有言:「自南宫敬叔之乘我车也,而道加行。」今之人情则异乎是。即有敬叔之车,而季、孟之流,不问杏坛之字。若乃杜子美飘零秦、蜀,而嗔王录事不寄草堂之资,风斯下矣。然而一生所著之书,颇有足以启后王而垂来学者,日知录三十卷已行其八,而尚未惬意;音学五书四十卷,今方付之剞劂。其梨枣之工,悉出于先人之所遗,故国之余泽,而未尝取诸人也。因知己之爱惓惓,且问及室家之事,遂复缕缕及此。「君子之道,或出或处」,君年未老,努力加餐,临书可胜翘注。
○与陈介眉 【 讳锡嘏】
前有一函谢或问之惠,想彻览矣。兹刻得下学指南全帙,论古音书一通,并天生十诗奉呈求正。顷者黄先生 【 衍生注:黎州。】 之季君主一 【 百学】 寓书于弟,欲为其母夫人乞铭,读其行状,殊为感恻!但黄先生见存,而友人特为其夫人作志,所据状又出其子之词,以此迟回,未便下笔,敢祈酌示。或黄先生自为之,而友人别作哀诔之文,则两得之矣。音学五书须弟亲至淮上方得改定,今尚未成。其大指则具今书中,并闻。临楮不尽瞻遡。
○与王山史 【 讳弘撰】
四月杪自曲周遣人人都至贵寓,言驾已西行数日,甚慰。自今以往,以著书传后学,以勤俭率子弟,以礼俗化乡人,数年之后,叔度、彦方之名,翕然于关右,岂玉堂诸子之所敢望哉?弟今年涉伊阙,出轘辕,登嵩山,历大騩,将有淮上之行,而资斧告匮,复抵西河暂憩,未获昕夕一堂,奉教左右,良为怃然!前寄次耕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