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效,习以成风,闾阎日残,纪纲日坏,不可以礼义劝,不可以刑法惩,此由廉耻之道衰也。作法於凉,其弊犹贪,作法於贪,其弊斯乱。利於小者,必害於大,易於始者,必悔於终。贿道一开,展转滋甚,鞭靴不已,必及衣裘;衣裘不已,必及币帛;币帛不已,必及车舆;车舆不已,必及金璧。日见可欲,何能自窒于心,已与交私,固难中绝其意。是以涓流不止,壑成灾;毫末既差,邱山聚衅。自昔国家败亡多矣,何尝有以约失之者乎?
臣窃料郡府之不愿行贿於朝廷,犹乡闾之不愿输货於郡府也。但以行之者有利,不行者有虞,故为安身保位之谋,不得不行耳。夫岂乐而行之哉?假如四方俱赂於朝廷,朝廷受其三而却其一,有所受,有所却,二端相反,则遇却者或有意疑乎见拒而不通焉;四方俱赂於朝廷,朝廷俱辞而不受,则咸知不受者乃朝廷之常理耳,适所以服其心而诱其善,复何嫌阻之有乎?陛下若谓问遗可以通物情,矩不足敦理化,则自建中以来,股肱耳目之间,盖常有交利行私者矣,乃其所也,陛下何尤焉?陛下嗣位之初,躬行节俭,郡国无来献,朝廷无私求,行李无黩货之人,迩臣无受赂之事,四方风动,几致清平。旋以刑峻赋繁,兵连祸结,理功中否,至化未凝。洎大憝歼夷,皇运兴复,征伐之役,颇息於前时,清约之风,亦亏於往日。此则虽革一弊,亦丧一美焉。曩兴师徒,人困暴赋,今罢征伐,人困私求,乃是残瘁之馀,永无苏息之望。使万方黎献,当陛下休明之代,不登富寿,不洽雍熙,追怀前修,实用心热。而议者反以纳赂通情之理,以惑陛下,斯不亦诬上行私之甚者乎?
夫天下公器也,王纲大权也,执大权者不任其小数,守公器者不徇于私情。任小数而御大权,则忿戾之祸起;徇私情以持公器,则奸乱之衅生。故《春秋传》曰:“在上位者洒濯其心以待之,而後可以理人。”言私曲之不可以莅众庶也。又曰:“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彰也。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百官於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言贿利之不可以化百官也。又曰:“长国家者,非无贿之难,无令名之难。诸侯之贿聚於公室,则诸侯贰。”言贪欲之不可以怀诸侯也。古之怀诸侯者,盖有其道矣,唯不务贿,然後得之。故《礼记》云:“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其一曰:“理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是知怀抚之道,贵德贱财,於往也则厚其赠送之资,於来也则薄其贽币之礼。训人以尊让,示人以不贪,始于朝廷,行于郡国,廉节之风渐广,侵渔之害不萌,里闾获安,郡国斯,朝廷益尊。所谓化自上流,理由下济,近者悦服而远者归怀,是皆无贿之致也。及夫王纲浸坏,德化陵夷,然後灭公议而徇私情,盛诛求而崇馈献。故《礼记》曰:“天子微,诸侯僭,於是相觌以货,相赂以利,而天下之礼乱矣。”是知伤风害礼,莫甚於私;暴物残人,莫大於赂。利於绝私去贿者,莫先於君主;务於爱人助理者,莫切於辅臣。然则君主辅臣之间,固不可以语及於私贿矣,况又躬行乎?臣以受恩特深,志欲巨细裨补,苟怀疑虑,不敢因循。亦赖遭逢圣明,庶得竭尽愚直,所以每事献替,不以犯忤为虞。意恳词繁,伏用惭悚。谨奏。
○论岭南请於安南置市舶中使状
岭南节度经略使奏:“近日舶船多往安南市易,进奉事大,实惧阙供。臣今欲差判官就安南收市,望定一中使与臣使司同勾当,庶免隐欺。”希颜奉宣圣旨宜:“宜依者。”
远国商贩,唯利是求,绥之斯来,扰之则去。广州地当要会,俗号殷繁,交易之徒,素所奔凑。今忽舍近而趋远,弃中而就偏,若非侵刻过深,则必招怀失所。曾无内讼之意,更兴出位之思,玉毁椟中,是将谁咎?珠飞境外,安可复追?《书》曰:“不贵远物,则远人格。”今既徇欲如此,宜其殊俗不归。况又将荡上心,请降中使,示贪风於天下,延贿道於朝廷,黩污清时,亏损圣化,法宜当责,事固难依。且岭南、安南,莫非王土,中使外使,悉是王臣,若缘军国所须,皆有令式恒制,人思奉职,孰敢阙供?岂必信岭南而绝安南,重中使以轻外使,殊失推诚之体,又伤贱货之风。望押不出。
○论宣令除裴延龄度支使状
右。缘班宏丧亡,臣今日面取进止。今当此选,总有四人:杜佑、卢徵、李衡、李巽。并曾掌判财赋,各有绩用可称,资望人才,亦堪奖任。圣旨以淮南未可移动,卢徵又近改官,令臣择一人与江西追取李衡者。臣以支计之司,当今所切,常须衔制黠吏,不可斯须阙人。待追李衡,数月方到,或恐纲条弛紊,钱物隐欺。李巽近追到城,请授给事中,且令权判,若处理称职,便除户部侍郎,如材不相当,则待李衡到,别商量处分。既免旷废於事,又得阅试其能,两人之中,必有可取。陛下累称稳便,许依所奏施行。臣又退更诚意思,以为无易於此。希颜适宣进止:“李巽知度支,恐未相当,且空与给事中。朕更思量,司农少卿裴延龄,甚公清有才,宜令判度支,便进拟状来,其李衡亦从追取者。”伏以周制六官,实司理本,冢宰制国用,量入为出;司徒掌邦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