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族大且贵,又太尉刘公甥,内外尊显。夫人入门,上下莫不赞贺。事皇姑齐国太夫人,肃恭诚至,奉养不怠。皇姑以夫人能尽妇道,称之六亲。其事夫,义以顺;其教子,爱以公。司徒公曰:“我之能守贵富不危溢者,楚国有助焉耳。”大夫领梁偏师,卒就蔡功,受节居藩,为邦家令人,父母之教然也。夫人以元和十四年十一月一日,薨于之公府,春秋若干。大夫委节去位,奉丧以居东都。诏起之,辞以羸毁,不任即命。又加喻勉,固不变。天子嗟叹之。长庆二年三月某日,葬夫人于洛阳北山。夫人生二子:长曰肃元,为太子司议郎以卒,赠尚书主客郎中;其次大夫公武也。铭曰:
翟氏之先,盖出宗周。璜显于魏,以佐文侯。高陵相汉,义以家酬。迁于南阳,始自郎苗。逮魏晋宋,代不绝史。以至夫人,太守之子。司徒之妻,大夫之母。公居河东,子在峙。为王屏翰,有壤千里。公曰姑止,以承我祀。子曰母兮,莫我抚已。文驷雕轩,往来有炜。莫尊于母,莫荣于妻。从古迄今,孰盛与夷。用昭厥裔,篆此铭诗。
○国子司业窦公墓志铭
国子司业窦公,讳牟,字某。六代祖敬远,尝封西河公。大父同昌司马,比四代仍袭爵名。同昌讳胤,生皇考讳叔向,官至左拾遗溧水令,赠工部尚书。尚书于大历初名能为诗文。及公为文,亦最长于诗。孝谨厚重,举进士登第。佐六府五公,八迁至检校虞部郎中。元和五年,真拜尚书虞部郎中,转洛阳令都宫郎中泽州刺史,以至司业。年七十四,长庆二年二月丙寅,以疾卒。其年八月某日,葬河南偃师先公尚书之兆次。
初,公善事继母,家居未出,学问于江东,尚幼也;名声词章,行于京师,人迟其至。及公就进士,且试,其辈皆曰:“莫先窦生。”于时,公舅袁高为给事中,方有重名,爱且贤公,然实未尝以干有司。公一举成名而东,遇其党,必曰:“非我之才,维吾舅之私。”其佐昭义军也,遇其将死,公权代领,以定其危。后将卢从史重公不遣,奏进官职。公视从史益骄不逊,伪疾经年,舆归东都。从史卒败死。公不以觉微避去为贤告人。公始佐崔大夫纵留守东都,后佐留守司徒馀庆,历六府五公,文武细粗不同,自始及终,于公无所悔望有彼此言者。六府从事几且百人,有愿奸、易险、贤不肖不同,公一接以和与信,卒莫与公有怨嫌者。其为郎官令守,慎法宽惠不刻;教诲于国学也,严以有礼,扶善遏过,益明上下之分,以躬先之,恂恂恺梯,得师之道。
公一兄三弟:常、群、痒、巩。常,进士,水部员外郎朗夔江抚四州刺史;群,以处士征,自吏部郎中拜御史中丞,出帅黔容以卒;庠,三佐大府,自奉先令为登州刺史;巩,亦进士,以御史佐淄青府:皆有才名。公子三人:长曰周馀,好善学文,能谨谨致孝,述父之志,曲而不黩;次曰某,曰某,皆以进士贡。女子三人。
愈少公十九岁,以童子得见,于今四十年。始以师视公,而终以兄事焉。公待我一以朋友,不以幼壮先后致异。公可谓笃厚文行君子矣。其铭曰:
后缗窦逃闵腹子,夏以再家窦为氏。圣愕旋河犊引比,相婴拨汉纳孔轨。后去观津,而家平陵。遥遥厥绪,夫子是承。我敬其人,我怀其德。作诗孔哀,质于幽刻。
○正议大夫尚书左丞孔公墓志铭
孔子之后三十八世,有孙曰,字君严,事唐为尚书左丞。年七十三,三上书去官,天子以为礼部尚书,禄之终身,而不敢烦以政。吏部侍郎韩愈常贤其能,谓曰:“公尚壮,上三留,奚去之果?”曰:“吾敢要君?吾年至,一宜去;吾为左丞,不能进退郎官,惟相之为,二宜去。”愈又曰:“古之老于乡者,将自佚,非自苦:闾井田宅具在,亲戚之不仕与倦而归者,不在东阡在北陌,可杖履来往也。令异于是,公谁与居?且公虽贵而无留资,何恃而归?”曰:“吾负二宜去,尚奚顾子言?”愈面叹曰:“公于是乎贤远于人!”明日奏疏曰:“臣与孔同在南省,数与相见。为人守节清苦,论议正平,年才七十,筋力耳目,未尝衰老,忧国忘家,用意至到。如辈在朝不过三数人,陛下不宜苟顺其求,不留自助也。”不报。明年,长庆四年正月己未,公年七十四,告薨于家,赠兵部尚书。
公始以进士佐三府,官至殿中侍御史。元和元年,以大理正征,累迁江州刺史谏议大夫。事有害于正者,无所不言。加皇太子侍读,改给事中,言京兆尹阿纵罪人,诏夺京兆尹三月之俸。权知尚书右丞,明年,拜右丞,改华州刺史。明州岁贡海虫、淡菜、蛤蚶可食之属,自海抵京师,道路水陆,递夫积功,岁为四十三万六千人,奏疏罢之。下邦令笞外案小儿,系御史狱,公上疏理之。诏释下わ令,而以华州刺史为大理卿。十二年自国子祭酒拜御史大夫岭南节度等使。约以取足境内。诸州负钱至二百万,悉放不收。蕃舶之至泊步,有下碇之税,始至有阅货之燕,犀珠磊落,贿及仆隶,公皆罢之。绝海之商,有死于吾地者,官藏其货,满三月,无妻子之请者,尽没有之。公曰:“海道以年计往复,何月之拘?苟有验者,悉推与之,无算远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