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是之,岂图是之之利乎;将非之,岂图非之之害乎?故大道可存,是非可常也。小人则不然,将是之,先攫其利己;将非之,先怖其害己。然则远害者心是而非之,眩利者心非而是之。故大道丧,是非汨,人伦坏,邪说胜。庸可使众言必听,众违必从之耶?且夫天下蚩蚩,知道者几何人哉?使天下皆贤人,则从众可也;使天下贤人二,小人三,其可以从乎?况贪人以利从,则富者之言胜;柔人以生从,则威者之言胜;中人以名从,则狷者之言胜。而君子之处众,则谆谆然如愚,怡怡然如卑,当言而默者三,游同而器异则默,待近而责远则默,事及而时未则默。小人俱不然。所以君子慎言,而小人饰言,君子俟时,而小人徇时也。然则君子默於众,小人默於独,皆事势牵之,岂心愿耶?学而从之者,得以择之矣。呜呼!治世少而乱世多,贤一伸而邪百胜,在上者言贵和而不贵正,在下者言贵从而不贵得,设使一室之中,一人唱而十人和,一人讷,则虽欲言之,群而讠尤之矣。是则和者人之喜,默者人之怒,吾宁从道而罹怒乎,宁违道而从众乎?斯所谓辨难易而权是非矣。或曰:“众可违而不可从,可知乎?”曰:未也。君子怯於名而勇於实,吾非众之首,众非吾之从,君子完其力而已,则奚以违。理不吾之问,辞非人必从,君子耳其声而已,则奚以违?所谓君子者,进退周旋,群独语默,不失其正而不罹其害者,盖在此而已矣。
●卷六百三十七
☆李翱(四)
○辨邪箴
居士处深,在察微萌。虽有谗慝,不能蔽明。汉之孝昭,过周成。上书知诈,照奸得情。燕盖既折,王猷治平。百代之後,乃流淑声。
○行己箴
人之爱我,我度於义。义则为朋,否则为利。人之恶我,我思其由。过宁不改,否又何仇。仇实生怨,利实害德。我如不思,乃陷於惑。内省不足,愧形於颜。中心无他,曷畏多言。唯咎在躬,若市於戮。慢谑自它,匪汝之辱。昔者君子,惟礼是持。自小及大,曷莫从斯。苟远於此,其何不为。事之在人,昧者亦知。迁焉及己,则莫之思。造次不戒,祸焉可期。书之在侧,以为我师。
○陆亻参槛铭
昼日居於是,穷性命於是,待宾客交其贤者亦於是,有客曰翱铭於是。
○舒州新堂铭
先时寝坏,有隘其庐。乃作斯堂,高严。六桷四楹,装重架虚。栾ㄆ不设,檐蜚祛祛。丽不越度,俭而有馀。左立嘉亭,缭以环除。延延其深,肆肆其纾。吏事既退,斋心以居。思民之病,择弊而锄。弗逸弗坠,谨终犹初。大旱之後,邻邑成墟。独我州氓,乐哉胥胥。鬼神所福,事匪在予。丞相所言,乃下徵书。复官於朝,以解前疽。刻铭於斯,永示群舒。
○泗州开元寺钟铭(并序)
维泗州开元寺遭罹水火漂焚之馀,僧澄观与其徒僧若干,复旧室居,作大钟。贞元十五年,厥功成。於是陇西李翱书辞以纪之:
八月梓人功既休,戊寅大钟成。先时厥初,罹於天。波沈火燔,既浮为薪,既蜚为尘。澄观之功,恢复其居,革旧而新。环墉如陵,台殿斯严。乃三其门,俾後勿逾。其徒不哗,咸复其勤,有加於初。屋室既同,乃范乃,乃作大钟。乃悬於楼,以鼓其时,以警淮夷。非雷非霆,铿号其声,淮夷其惊。上天下地,弗震弗坠,大音无攵。千僧戮力,愿昭其绩,乃铭於石。
○江州南湖堤铭(并序)
长庆二年十二月,江州剌史李君之截南陂,筑堤三千五百尺,高若千尺,广若千尺,以通四乡之路,畜水为湖,人得其赢。正月既毕事,舒州剌史李翱词以纪之。词曰:
天地作物,功或不周。贤人相之,智与神侔。漭漭南陂,冬乾夏氵彪。九江暴涨,潜潮逆流。东南百步,城市所繇。水积既深,大波其<虎风>,亦有舟航,覆溺之忧。担壅叠路,车轫其。童婴涕堕,老妇号愁。历古迨兹,孰为氓筹。之之来,养民如身。乃筑长堤,距江之濒。厚其钱佣,以饱饿人。南北东西,百里斗臻。莫不用力,千锤响振。ん相励,不督而勤。堤既成止,冈联突起。坚若石城,障为潴水。蒲莞菱芡,鸿鲤。唯其所取,或食或祀。长堤坦坦,植之杨槐。架豁飞圮,以便去来。除险作利,非贤不能。歌示江人,式悦汝怀。
○赵州石桥铭
九津九星横河中,天下有道津梁通,石穹隆兮与天终。
○杂说上
日月星辰经乎天,天之文也;山川草木罗乎地,地之文也。志气言语发乎人,人之文也。志气不能塞天地,言语不能根教化,是人之文纰缪也;山崩川涸,草木枯死,是地之文裂绝也;日月晕蚀,星辰错行,是天之文乖也。天文乖,无久覆乎上;地文裂绝,无久载乎下;人文纰缪,无久立乎天地之间。故文不可以不慎也。夫毫厘分寸之长,必有中焉;咫尺寻常之长,必有中焉;百千万里之长,必有中焉;则天地之大,亦必有中焉。居之中,则长短、大小、高下虽不一,其为中则一也。是以出言居乎中者,圣人之文也;倚乎中者,希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