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之禄,赐以一束之帛。若此则天下之士,发愤懑,吐忠言,嘉谋日闻於上。天下条贯,国家表里,烂然可睹矣!夫以四海之广,士民之数,能言之类,至众多也。然其俊杰指陈世政,言成文章,质之先圣而不谬,施之当世合时务,若此者亦无几人。故爵禄束帛者,天下之砥石,高祖所以厉世磨钝也。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至秦则不然,张诽谤之网,以为汉殴除,倒持太阿,授楚以柄。故诚能勿失其柄,天下虽有不顺,莫敢触其锋,此武帝所以辟地建功,为汉世宗也。今不循伯者之道,欲以三代选举之法,取当世之士,犹察伯乐之图,求骐骥於市,而不可得,亦已明矣。故高祖弃陈平之过,而获其谋。晋文召天王,齐桓用其雠,无益於时,不顾逆顺,此所谓伯道者也。一色成体谓之‘醇’,黑白杂合谓之‘驳’,欲以承平之法,治暴秦之绪,犹以乡饮酒之礼理军市也。今陛下既不纳天下之言,又加戮焉。夫[
I54]鹊遭害,则仁鸟争逝;愚者蒙戮,则知士深退。间者愚民上疏,多触不急之法,或下廷尉而死者众。自阳朔以来,天下以言为讳,朝廷尤甚。群臣皆顺承上旨,莫有执正,何以明其然也?取民之所上书,陛下之所善,试下之廷尉,廷尉必曰:‘非所宜言,大不敬!’以此卜之一矣。故京兆尹王章,资质忠直,敢面引廷争,孝元皇帝擢之,以厉直臣而矫曲朝。及至陛下,戮及妻子。且恶恶止其身,王章非有反畔之辜,而殃及家。折直士之节,结谏臣之舌,群臣皆知其非,然不敢争。天下以言为戒,最国家之大患也。愿陛下循高祖之轨,杜亡秦之路,数御十月之歌,留意无逸之戒,除不急之法,下无讳之诏,博览兼听,谋及疏贱,令深者不隐,远者不塞。所谓‘辟四门,明四目’也。且不急之法,诽谤之微者也。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夺,外戚之权,日以益隆。陛下不见其形,愿察其景。建始以来,日蚀地震,以率言之,三倍春秋,水灾亡与比数。阴盛阳微,金铁为飞,此何景也?汉兴以来,社稷三危,吕、霍、上官,皆母後之家也。亲亲之道,全之为右,当与之贤师良傅,教以忠孝之道。今乃尊宠其位,授以魁柄,使之骄逆,至於夷灭,此失亲亲之大者也。自霍光之贤,不能为子孙虑,故权臣易世则危。《书》曰:‘无若火,始庸庸。’势陵於君,权隆於主,然後防之,亦无及已。”又言国舅王曼事,帝俱不纳。
复上建三统书曰:“臣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政者职也。位卑而言高者罪也。越职触罪,危言世患,虽伏横分,臣之愿也。守职不言,没齿身全,死之日尸未腐而名灭。虽有景公之位,伏枥千驷,臣不贪也。故愿壹登文石之陛,涉赤墀之涂,当户牖之法坐,尽平生之愚虑。无益於时,有遗於世,此臣寝所以不安,食所以忘味也。愿陛下深省臣言。臣闻存人所以自立也,壅人所以自塞也,善恶之报,各如其事。昔者秦灭二周,夷六国,隐士不显,逸民不举。绝三统,灭天道,是以身危子杀,厥孙不嗣,所谓壅人以自塞者也。故武王克殷,未下车存五帝之後,封殷於宋,绍夏於杞,明著三统,示不独有也。是以姬姓半天下,迁庙之主,流出於户,所谓存人以自立者也。今成汤不祀,殷人无後,陛下继嗣久微,殆为此也。《春秋》经曰:‘宋杀其大夫’。《梁》传言其不称名姓,以其在祖位,尊之也。此言孔子故殷後,虽不正统,封其子孙,以为殷後,礼亦宜之。何者?诸侯夺宗,圣庶夺嫡。《传》曰:‘贤者子孙宜有土’。而况圣人又殷之後哉!昔成王以诸侯礼葬周公,而皇天动威,雷风著灾。今仲尼之庙,不出阙里;孔氏子孙,不免编户。以圣人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诚能据仲尼之素功,以封其子孙,则国家必获其福,又陛下之名,与天无极。何者?追圣人素功,封其子孙,未有法也。後圣必以为则,不灭之名,可不勉哉!”帝亦不报,於是有归休之志。
於戏!所谓“臣之於君,再三谏而不从,则逃之,”此岂虚言哉?遂解衣挂冠东都门,纳官弃妻子去九江。恐国舅摄之,易姓名为“吴市门卒”,以保其身。厥後求师慕道,访山采药,多隐名山广谷之间。尝与张留侯子房执版唱无生曲,以快其情也。访雁荡诸山,即会稽之南也。游南闽入支提山,修炼数年未就。为(阙)所触愤然曰:“灵丹九转,愈久愈精。何厌成功之晚!”遂入仙霞山,即武夷之东也。彷徨乎无人之境,逍遥乎尘埃之外,猿啼古木,虎啸幽岩,有竹曰“瘦腰”,有草曰“黄芽”,灵苗异种,杂然莫能尽识。遂依岩结庵,坚心苦志,辟餐松,慕学神仙,积有年矣。每望闽粤间,有紫气颇异,复往建城,立坛修炼。
未几,一日,山色溟,烟霞满室,瑞气浮空,紫□盖覆於山顶,天乐嘹亮。有一神人语福曰:”空洞仙君至。”须臾仙乐近,仙君临。福拜而迎之。仙君曰:“念子学道志坚,吾故下临,授汝外烧内炼还返大丹之法,九老仙都济世之文。汝可择名山,依法修炼,方得成仙。”言竟而梅君谢焉。彩云散空,天乐自鸣,仙群乃隐隐而去。
梅君精视天文数日,下山行济世之法,无不灵验。初至鸡笼山修炼,被尸鬼相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