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禄让赐,饮食节俭,如此者贞臣也。六曰国家昏乱,所为不谀,敢犯主之严颜,面言主之过失,如此者直臣也。是谓六正。
何谓六邪?一曰安官贪禄,不务公事,与代浮沉。左右观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为皆曰可,隐而求主之所好而进之,以快主之耳目,偷合苟容,与主为乐,不顾後害,如此者谀臣也。三曰内实险讠皮,外貌小谨,巧言令色,妒贤嫉能。所欲进,则明其美,隐其恶;所欲退,则明其过,匿其美。使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四曰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内离骨肉之亲,外构乱於朝廷,如此者谗臣也。五曰专权擅势,以轻为重,私门成党,以富其家,擅矫主命,以自显贵,如此者贼臣也。六曰谄主以邪佞,陷主於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使黑白无别,是非无间,使主恶布於境内,闻於四邻,如此者亡国之臣也。是谓六邪。
贤臣处六正之道,不行六邪之术,故上安而下理。生则见乐,死则见思,此人臣之术也。《记》曰:“权衡诚悬,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然则臣之情伪,知之不难矣。又设礼以待之,执法以御之。为善者蒙赏,为恶者受罚,安敢不企及乎?安敢不尽力乎?国家思欲进忠良退不肖,十有馀载矣,徒闻其语,不见其人何哉?盖言之是也,行之非也。言之是,则出乎公道;行之非,则涉乎邪径。是非相乱,好恶相攻,所爱虽有罪,不及於刑;所恶虽无辜,不免於罚。此所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者也。或以小恶弃大善,或以小过忘大功,此所谓君之赏不可以无功求,君之罚不可以有功免者也。赏不以劝善,罚不以惩恶,而望邪正不惑,其可得乎?若赏不遗疏不远,罚不阿亲贵,以公平为规矩,以仁义为准绳,考事以正其名,循名以求其实,则邪正莫隐,善恶自分。然後取其实,不尚其华,处其厚,不居其薄。则不言而化,期月而可知矣。若徒爱美锦,而不为人择官,有至公之言,无至公之实,爱而不知其恶,憎而不知其善,徇私情以近邪佞,背公道而远忠良,则夙夜不怠,劳神苦思,将求至理,不可得也。
●卷一百四十
☆魏徵(二)
○谏遣使市马疏
今发使以立可汗为名,可汗未定,即诣诸国市马,彼必以为意在市马,不为专立可汗。可汗得立,则不甚怀恩;不得立,则以为深怨。诸蕃闻之,必不重中国。马市既不可得,纵得马亦还路无从。但使彼国安宁,则诸国之马,不求自至矣。昔汉文帝有献千里马者,曰:“吾吉行日三十,凶行日五十,銮舆在前,属车在後,吾独乘千里马,将安之乎?”乃偿其道路所费而返之。又光武有献千里马及宝剑者,以马驾鼓车,剑以赐骑士。今陛下凡所施为,皆邈於三王之上,柰何至此欲为孝文光武之下乎?又魏文帝求市西域大珠,苏则曰:“若陛下惠及四海,则珠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贵也。”陛下纵不能慕汉文之高行,可不畏苏则之言乎。
○谏止聘充华疏
陛下为人父母,抚爱百姓,当忧其所忧,乐其所乐。自古有道之主,以百姓之心为心,故君处台榭,则欲民有栋宇之安;食膏粱,则欲民无饥寒之患;顾嫔御,则欲民有室家之欢,此人主之常道也。今郑氏之女,久已许人,陛下取之不疑,无所顾问,播之四海,岂为人父母之义乎?臣传闻虽或未的,然恐亏损圣德,情不敢隐,君举必书,所愿特留神虑。
○十渐疏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定鼎,皆欲传之万代,贻厥孙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则绝奢靡而崇俭约;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後,多反之而败俗。其故何哉?岂不以居万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於私情,礼节亏於嗜欲故也。语曰:“非知之难,行之惟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斯言信矣!伏惟陛下年甫弱冠,大拯横流,削平区宇,肇开帝业。贞观之初,时方克壮,抑损嗜欲,躬行节俭,内外康宁,遂臻至治。论功则汤武不足方,语德则尧舜未为远。臣自擢居左右,十有馀年,每侍帷幄,屡奉明旨,常许仁义之道,守之而不失;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一言兴邦,斯之谓也。德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顷年已来,稍乖曩志,敦朴之理,渐不克终,谨以所闻,列之如左。
陛下贞观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遐荒。考之於今,其风渐堕,听言则远超於上圣,论事则未逾於中主。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辞千里之马,晋武焚雉头之裘,今则求骏马於万里,市珍奇於域外,取怪於道路,见轻於戎狄,此其渐不克终一也。
昔子贡问理人於孔子,孔子曰:“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遵之,则吾雠也,若何其无畏?”故《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人上者,柰何不敬?陛下贞观之始,视人如伤,恤其勤劳,爱民犹子,每存简约,无所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