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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全唐文-清-董诰-第958页

以敢触龙鳞,死而无恨,庶万有一中,或垂察焉。臣子昂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谏雅州讨生羌书
将仕郎守麟台正字臣陈子昂昧死上言:窃闻道路云:国家欲开蜀山,自雅州道入讨生羌,因以袭击吐蕃;执事者不审图其利害,遂发梁凤巴蜒兵以徇之。臣愚以为西蜀之祸,自此结矣。臣闻乱生必由怨起,雅之边羌,自国初已来,未尝一日为盗;今一旦无罪受戮,其怨必甚;怨甚惧诛,必蜂骇西山;西山盗起,则蜀之边邑,不得不连兵备守;兵久不解,则蜀之祸构矣。昔後汉末西京丧败,盖由此诸羌,此一事也。且臣闻吐蕃桀黠之虏,君长相信而多奸谋,自敢抗天诛,迩来向二十馀载,大战则大胜,小战则小胜,未尝败一队、亡一矢。国家往以薛仁贵、郭待封为武之将,屠十万众於大非之川,一甲不归;又以李敬元、刘审礼为廊庙之宰,辱十八万众於青海之泽,身为囚虏。是时精甲勇士,势如□雷,然竟不能擒一戎、馘一丑,至今而关、陇为空。今欲以李处一为将,驱憔之兵,将袭吐蕃,臣窃忧之,而为此虏所笑,此二事也。且夫事有求利而得害者,则蜀昔时不通中国,秦惠王欲帝天下而并诸侯,以为不兼ク、不取蜀,势未可举,用张仪计,饰美女,谲金牛,因闲以啖蜀侯。蜀侯果贪其利,使五丁力士凿山通,栈褒斜置道於秦,自是险阻不关,山不闭。张仪蹑踵乘便,纵兵大破之,蜀侯诛,ク邑灭,至今蜀为中州,是贪利而亡,此三事也。且臣闻吐蕃羯虏,爱蜀之珍富,欲盗之久有日矣,然其势不能举者,徒以山川阻绝隘不通,此其所以顿饿狼之喙,而不得窃食也。今国家撤边羌,开隘道,使其收奔亡之种,为响导以攻边,是借寇兵而为贼除道,举全蜀以遗之,此四事也。
臣窃观蜀为西南一都会,国家之宝库,天下珍货,聚出其中;又人富粟多,顺江而下,可以兼济中国。今执事者图侥幸之利,悉以委事西羌,得西羌,地不足以稼穑,财不足以富国,徒杀无辜之众,以伤陛下之仁,糜费随之,无益圣德。又况侥幸之利,未可图哉,此五事也。夫蜀之所宝,恃险者也;人之所安,无役者也。今国家开其险,役其人,险开则便寇,人役则伤财,臣恐未及见羌戎,而已有奸盗在其中矣。往年益州长史李崇真将图此奸利,传檄称吐蕃欲寇松州,遂使国家盛军以待之,转饷以备之,未二三年,巴蜀二十馀州骚然大弊,竟不见吐蕃之面,而崇真赃钱已计巨万矣,蜀人残破,几不堪命。此近事,犹在人口,陛下所亲知。臣愚意者,得非有奸臣欲图此利,复以生羌为计者哉?此六事也。且蜀人孱(一作劣),不习兵战,一虏持矛,百人莫敢当,又山川阻旷,去中夏精兵处远。今国家若击西羌,掩吐蕃,遂能破灭其国,奴虏其人,使其君长系首北阙,计亦可矣。若不到如此,臣方见蜀之边陲不守,而为羌耀横暴。昔辛有见被而祭伊川者,以为不出百年,此其为戎乎?臣恐不及百年,而蜀为戎,此七事也。
且国家近者废安北,拔单于,弃黾兹,放疏勒,天下翕然谓之盛德。所以者何?盖以陛下务在仁,不在广;务在养,不在杀:将以此息边鄙,休甲兵,行乎三皇五帝之事者也。今又徇贪夫之议,谋动兵戈,将诛无罪之戎,而遗全蜀之患,将何以令天下乎?此愚臣所甚不悟者也。况当今山东饥,关、陇弊,历岁枯旱,人有流亡。诚是圣人宁静、思和天人之时,不可动甲兵兴大役,以自生乱。臣又流闻西军失守,北军不利,边人忙动,情有不安,今者复驱此兵,投之不测。臣闻自古国亡家败,未尝不由黩兵,今小人议夷狄之利,非帝王之至德也,又况弊中夏哉!臣闻古人善为天下者,计大而不计小,务德而不务刑,图其安则思其危,谋其利则虑其害,然後能享福禄,伏愿陛下熟计之。
●卷二百十三
☆陈子昂(五)
○谏刑书
承务郎守右卫曹参军臣陈子昂谨顿首昧死上言:臣闻昔者圣人务理天下者,美在太平;太平之美者,在於刑措。臣伏见陛下务太平之理,而未美太平之功,贱臣顽微,窃惑下列。臣前蒙天恩召见,恩制赐臣曰:“既遇非常之主,何不进非常之策?”臣草木微品,天恩降休,伏刻肌骨,不敢忘舍。今陛下创三皇之业,务三皇之理,大统已集,神化光明,虽伏羲、神农,昔有天下,诚未足比,臣敢不竭节以效愚忠?臣闻自古圣王谓之大圣者,皆云尚德崇礼,贵仁贱刑,刑措不用,谓之圣德,不称严刑猛制、用狱为理者也。故周有天下八百馀岁,而惟颂成、康;汉有天下四百馀岁,而独称文、景:皆由几致刑措者也。何则?刑者政之末节,非太平之资,臣窃考之於天,天贵生成;验之於人,人爱生育;旁稽於圣,圣务胜残:皆不云以刑为德者。然则圣王养天下者,固当上务顺天下务济人,不天不人,不可谓理。故曰:“惟天为大,唯尧则之。”又曰:“唯天地万物父母,唯人万物之灵,聪明作元后,元后作人父母。”然则为人父母,固当贵於德养,不可务於刑杀。
臣伏惟陛下圣德至大矣:应天受命,有三皇之功;顺人正位,有三皇之业;拜图巡洛,有三皇之符;专名显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