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也然而不可以出於人情之所不安则亦未始无定论也执其无定以为定论则涂之人皆可以为礼今儒者之论则不然以为礼者圣人之所独尊而天下之事最难成者也牵於繁文而拘於小说有毫毛之差则终身以为不可论明堂者惑於考工吕令之说议郊庙者泥於郑氏王肃之学纷纷交错者屡岁而不决或因而遂罢未尝有一人果断而决行之此皆论之太详而畏之太甚之过也夫礼之大意存乎明天下之分严君臣笃父子形孝弟而显仁义也今不幸去圣人远有如毫毛不合於三代之法固未害其为明天下之分也所以严君臣笃父子形孝弟而显仁义者犹在也今使礼废而不修则君臣不严父子不笃孝弟不形仁义不显反不足重乎昔者西汉之书始於仲舒而至於刘向悼礼乐之不兴故其言曰:礼以养人为本如有过差是过而养人也刑罚之过或至杀伤今吏议法笔则笔削则削而至礼乐则不敢是敢於杀人而不敢於养人也而范晔以为乐非夔襄而新音代作律谢皋苏而法令亟易而至於礼独何难欤夫法者末也又加以惨毒繁难而天下常以为急礼者本也又加以和平简易而天下常以为缓如此而不治则又从而尤之曰:是法未至也则因而急之甚矣人之惑也平居治气养生宣故而纳新其行之甚易其过也无大患然皆难之而不为悍药毒石以搏去其疾则皆为之此天下之公患也呜呼王者得斯说而通之礼乐之兴庶乎有日矣
原编者评:推明董仲舒刘向之意以立言虽未尝于汉书礼乐志外别有发明然固古今要论亦足见其所述之知所择也虽然论则要矣而自董刘以后迄於苏轼千余年而三代之礼不可作自苏轼迄於今又将千年而要亦无异於董刘时者岂其间遂无豪杰有意之主博学多识之臣读董仲舒刘向苏轼之论而慨然兴起者乎而何以寂尔也盖礼者动於五性之中而贯彻於五伦之内即是率性尽伦之实事而非别有繁文曲节之可言也是故五性尽而五伦明五伦明而天下治而礼在其中矣基诸深宫之中达诸海隅之远非一手一足之烈一时一事之间所可得志故曰:礼乐百年而后兴必也元首明而股肱良立纲陈纪始正其大而渐及其细子孙相承守其已善而补其未善使人人自得其性自叙其伦则举其所已行之成迹而载之典册曰:礼也云尔记曰:王者治定制礼岂治定之后别聚文学之士纂辑一书谓之制礼哉凡其治定之迹皆可以为礼而世守之也若於率性尽伦之大未知如何而专取周旋揖让升降俯仰之文命之为礼欲四海之大莫不遵而行之宜其议之如聚讼而颁之海内诏书来但挂壁也刘向曰:礼以养人刑以杀人制刑则不忌制礼则不敢是敢於杀人而不敢於养人也信已然此养人之礼制之朝廷而行之四海四海不行则将任之乎抑刑之也必曰:刑以弼教矣然则民之多辟业已不胜其法纲之密忍又为是周旋揖让升降俯仰之繁文末节而阶之为祸乎如曰任之则所为制礼者不过字内多此数卷文字而亦不足以养人矣然则礼固不可为为之其必无日乎曰:事在勉强而已率性尽伦不可一刻废则何当一刻不为礼也若其可以成之为一代之礼而足尝为国以礼之目则非可以蕲其名而饰其貌者也且记固曰: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矣乃汉唐以来虽三公可朝爵邑而夕罪隶至於仪节之末则衤发之夫皆欲其奉行则已非礼也已无怪其不能行而为具文也诚使君公士大夫相与纳身轨物朝夕讲贯而修习之且勿责之庶民及其至也上行下效万民自有驯致之势焉此其所当勉强者也
既醉备五福论
君子之所以大过人者非以其智能知之强能行之也以其功兴而民劳与之同劳功成而民乐与之同乐如是而已矣富贵安逸者天下之所同好也然而君子独享焉享之而安天下以为当然者何也天下知其所以富贵安逸者凡以庇覆我也贫贱劳苦者天下之所同恶也而小人独居焉居之而安天下以为当然者何也天下知其所以贫贱劳苦者凡以生全我也夫然故独享天下之大利而不忧使天下为己劳苦而不怍耳听天下之备声目视天下之备色而民犹以为未也相与祷祠而祈祝曰:使吾君长有吾国也又相与咏歌而称颂之被於金石溢於竹帛使其万世而不忘也呜呼彼君子者独何修而得此於民哉岂非始之以至诚中之以不欲速而终之以不懈欤视民如视其身待其至愚者如其至贤者是谓至诚至诚无近效要在於自信而不惑是谓不欲速不欲速则能久久则功成功成则易懈君子济之以恭是谓不懈行此三者所以得之於民也三代之盛不能加毫末於此矣既醉者成王之诗也其序曰:既醉太平也醉酒饱德人有士君子之行焉而说者以为是诗也实具五福其诗曰:君子万年寿也介尔景福富也室家之壶康宁也昭明有融攸好德也高朗令终考终命也凡言此者非美其有是五福也美其全享是福兼有是乐而天下安之以为当然也夫诗者不可以言语求而得必将深观其意焉故其讥刺是人也不言其所为之恶而言其爵位之尊车服之美而民疾之以见其不堪也君子偕老副笄六珈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是也其颂美是人也不言其所为之善而言其冠佩之华容貌之盛而民安之以见其无愧也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是也故既醉者非徒享是五福而已必将有以致之不然民将盼盼焉疾视而不能平又安能独乐乎是以孟子言王道不言其他而独言民之闻其作乐见其田猎而欣欣者此可谓知本矣
原编者评:至诚不欲速不懈三语圣学圣治之本矣然而本之中又有本焉使无以实乎天理民彝之极致万事万物之当然则虽爱民发於至诚而爱之转以害之加以自信而不惑历久而不懈岂不滋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