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方其退居於洛眇然如颜子之在陋巷累然如屈原之在陂泽其与民相忘也久矣而名震天下如雷霆如河汉如家至而日见之闻其名者虽愚无知如妇人孺子勇悍难化如军伍边塞以至於奸邪小人虽恶其害己仇而疾之者莫不敛衽变色咨嗟太息或至於流涕也元丰之末臣自登州入朝过八州以至京师民知其与公善也所在数千人聚而号呼於马首曰:寄谢司马丞相慎毋去朝廷厚自爱以活百姓如是者盖千余里不绝至京师闻士大夫言公初入朝民拥其马至不得行卫士见公擎跽流涕者不可胜数公惧而归洛辽人夏人遣使入朝与吾使至敌中者敌必问公起居而辽人敕其边吏曰:中国相司马矣慎毋生事开边隙其后公薨京师之民罢市而往吊鬻衣以致奠巷哭以过车者盖以千万数上命户部侍郎赵瞻内侍省押班冯宗道护其丧归葬瞻等既葬皆言民哭公哀甚如哭其私亲四方来会葬者盖数万人而岭南封州父老相率致祭且作佛事以荐公者其事尤哀炷芗於手顶以送公葬者凡百余人而画像以祠公者天下皆是也此岂人力也哉天相之也匹夫而能动天亦必有道矣非至诚一德其孰能使之记曰:惟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性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矣书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又曰: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或以千金与人而人不喜或以一言使人而人死之者诚与不诚故也稽天之潦不能终朝而一线之溜可以达石者一与不一故也诚而一、古之圣人不能加毫末於此矣而况公乎故臣论公之德至於感人心动天地巍巍如此而蔽之以一言曰诚曰一公讳光字君实其先河内人晋安平献王孚之后王之裔孙征东大将军阳始葬今陕州夏县涑水乡子孙因家焉曾祖讳政以五代衰乱不仕赠太子太保祖讳炫举进士试秘书省校书郎终於耀州富平县令赠太子太傅考讳池宝元庆历间名臣终於兵部郎中天章阁待制赠太师温国公曾祖妣薛氏祖妣皇甫氏妣聂氏皆封温国太夫人公始以进士甲科事仁宗皇帝至天章阁待制知谏院始发大议乞立宗子为后以安宗庙宰相韩琦等因其言遂定大计事英宗皇帝为谏议大夫龙图阁直学士论陕西刺义勇为民患及内侍任守忠奸蠹乞斩以谢天下守忠竟以谴死又论濮安懿王当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天下韪之事神宗皇帝为翰林学士御史中丞西戎部将威明山欲以横山之众降公极论其不可纳后必为边患已而果然劝帝不受尊号遂为万世法及王安石为相始行青苗助役农田水利谓之新法公首言其害以身争之当时士大夫不附安石言新法不便者皆倚公为重帝以公为枢密副使公以言不行不受命乃以为端明殿学士出知永兴军遂以留司御史台及提举崇福宫退居洛十有五年及上即位太皇太后摄政起公为门下侍郎迁正议大夫遂拜左仆射公首更诏书以开言路分别邪正进退其甚者十余人旋罢保甲保马市易及诸道新行盐铁茶法最后遂罢助役青苗方议取士择守令监司以养民期於富而教之凛凛乎向至治矣而公卧病以元祐元年九月丙辰朔薨於位享年六十八太皇太后闻之恸上亦感涕不已时方祀明堂礼成不贺二圣皆临其丧哭之哀甚辍视朝赠太师温国公襚以一品礼服谥曰文正官其亲属十人公娶张氏礼部尚书存之女封清河郡君先公卒追封温国夫人子三人童唐皆早亡康今为秘书省校书郎孙二人植柏皆承奉郎以元祐二年正月辛酉葬於陕之夏县涑水南原之晁村上以御篆表其墓道曰:忠清粹德之碑而其文以命臣轼臣盖尝为公行状而端明殿学士范镇取以志其墓矣故其详不复再见而独论其大概议者徒见上与太皇太皇后进公之速用公之尽而不知神宗皇帝知公之深也自士庶人至於卿大夫相与为宾师朋友道足以相信而权不足以相休戚然犹同己则亲之异己则之未有闻过而喜受诲而不怒者也而况於君臣之间乎方熙宁中朝廷政事与公所言无一不相违者书数十上皆尽言不讳盖自敌以下所不能堪而先帝安受之非特不怒而己乃欲以为左右辅弼之臣至为叙其所著书读之於迩英阁不深知公而能如是乎二圣之知公也知之於既同而先帝之知公也知之於方异故臣以先帝为难昔齐神武皇帝寝疾告其子世宗曰:候景专制河南十四年矣诸将皆莫能敌惟慕容绍宗可以制之我故不贵留以遗汝而唐太宗亦谓高宗汝於李责力无恩我今责出之汝当授以仆射乃出责力为叠州都督夫齐神武唐太宗虽未足以比隆先帝而绍宗与责力亦非公之流然古之人君所以为其子孙长计远虑者类皆如此宁其身亡受知人之名而使其子孙专享得贤之利先帝知公如此而卒不尽用安知其意不出於此乎臣既书其事乃拜稽首而作诗曰:於皇上帝子惠我民孰堪顾天惟圣与仁圣子受命如尧之初神母诏之匪亟匪徐圣神无心孰左右之民自择相我兴授之其相维何太师温公公来自西一马二童万人环之如渴赴泉孰不见公莫如我先二圣忘己惟公是式公亦无我惟民是度民曰乐哉既相司马尔贾於途我耕於野士曰时哉既用君实我后子先时不可失公如麟凤不鸷不搏羽毛毕朝雄狡率服为政一年疾病半之功则多矣百年之思知公於异识公於微匪公之思神考是怀天子万年四夷来同荐于清庙神考之功
原编者评:轼尝曰:轼於天下未尝铭墓独铭五人皆盛德故五人者富弼司马光赵扌卞范镇张方平也朱子曰:坡公作温公神道碑叙事略然其平生大致不逾於是矣这见得眼目高处
卷五十
眉山苏轼文十三碑
富郑公神道碑
宋兴百三十年四方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