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国所以立者纪纲也纲以统纪纪以承纲纪乱而补苴罅漏虽不可少然国不至于无与立也曰纲在也纲废则纪虽存亦弛而不能举矣误封疆者不可逋诛死封疆者不可遗血阝是立国之纲也巩所以勤勤于孔宗旦之事而必欲其白于天下欤
谢杜相公书
伏念昔者方巩之得祸罚于河滨去其家四千里之远南向而望迅河大淮埭堰湖江天下之险为其阻阨而以孤独之身抱不测之疾茕茕路隅无攀缘之亲一见之旧以为之托又无至行上之可以感人利势下之可以动俗惟先人之医药与凡丧之所急不知所以为赖而旅榇之重大惧无以归者明公独于此时闵闵勤勤营救护视亲屈车骑临于河上使其方先人之病得一意于左右而医药之有与谋至其既孤无外事之夺其哀而毫发之私无有不如其欲莫大之丧得以卒致而南其为存全之恩过越之义如此窃惟明公相天下之道吟颂推说者穷万世非如曲士汲汲一节之善而位之极年之高天子不敢烦以政岂乡闾新学危苦之情丛细之事宜以彻于视听而蒙省察然明公存先人之故而所以尽于巩之德如此盖明公虽不可起而寄天下之政而爱育天下之人材不忍一夫失其所之道出于自然推而行之不以进退而巩独幸遭明公于此时也在丧之日不敢以世俗浅意越礼进谢丧除又惟大恩之不可名空言之不足陈徘徊迄今一书之未进顾其惭生于心无须臾废也伏惟明公终赐亮察夫明公存天下之义而无有所私则巩之所以报于明公者亦惟天下之义而已誓心则然未敢谓能也
原编者评:大学始教宵雅肄三官其始也说者以为无私恩非孝子也无公义非忠臣也若是乎私恩公义之难并立而忠孝之致相妨乎奚其然也道在明孝则守先待后不事王侯正为朝廷端本明化忠之大也非公义欤道在明忠则能致其身使天下咸曰:幸哉有子如此正为父母继志述事孝之至也非私恩欤然则道一而已在人审其轻重而时措之耳世衰道微彝伦攸于是观起与杀其父而世以为忠伍员教吴灭楚而世以为孝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此有若之所以叹也至于君臣朋友之间公义益以不明桀黠之徒以讦为直专于恩地加朘刻焉以求亲媚于主人号于人曰:不党而不顾神人之所共怒其同流合氵于者利相引害相扶前者唱后者喁喁即至国步蔑资沦胥以败而世犹谅之曰:某与某有恩也岂不谬哉夫以私恩报私恩无异纟宁衣缟带耳以公义报私恩则木桃琼瑶也若废公义以报私恩犹树而得稗矣岂所以为报哉韩厥之举愈彰赵孟之忠况所为公义者又非必尽若韩厥之事也哉夫人生平恩怨所不能无公义之不明吾不知其何以报恩矣巩受杜衍匍匐救丧之厚德而矢以公义为报恩岂非真知轻重大丈夫哉王明清曰:曾密公讳易占字不疑欧阳文忠识其碑曰:少有大志知名江南为文忠所称如此则其人固可想矣既以豪侠自任信州玉山令有过客杨南仲文采可喜气概颇相投公厚赠其行会与郡将钱仟芝不叶捃摭公以客所受为贿公引伏受垢不复自辩竟除名徙英州以赦自便将诉其事于朝行次南都而卒时公子南丰先生子固已名重于世适留京师而杜祁公以故相自来逆旅为办后事
寄欧阳舍人书
巩顿首载拜舍人先生去秋人还蒙赐书及所撰先大父墓碑铭反覆观诵感与惭并夫铭志之著于世义近于史而亦有与史异者盖史之于善恶无所不书而铭者盖古之人有功德材行志义之美者惧后世之不知则必铭而见之或纳于庙或存于墓一也苟其人之恶则于铭乎何有此其所以与史异也其辞之作所以使死者无有所憾生者得致其严而善人喜于见传则勇于自立恶人无有所纪则以愧而惧至于通材达识义烈节士嘉言善状皆见于篇则足为后法警劝之道非近乎史其将安近及世之衰人之子孙者一欲褒扬其亲而不本乎理故虽恶人皆务勒铭以夸后世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为又以其子孙之所请也书其恶焉则人情之所不得于是乎铭始不实后之作铭者当观其人苟托之非人则书之非公与是则不足以行世而传后故千百年来公卿大夫至于里巷之士莫不有铭而传者盖少其故非他托之非人书之非公与是故也然则孰为其人而能尽公与是欤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盖有道德者之于恶人则不受而铭之于众人则能辨焉而人之行有情善而迹非有意奸而外淑有善恶相悬而不可以实指有实大于名有名侈于实犹之用人非畜道德者恶能辨之不惑议之不徇不惑不徇则公且是矣而其辞之不工则世犹不传于是又在其文章兼胜焉故曰: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岂非然哉然畜道德而能文章者虽或并世而有亦或数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其传之难如此其遇之难又如此若先生之道德文章固所谓数百年而有者也先祖之言行卓卓幸遇而得铭其公与是其传世行后无疑也而世之学者每观传记所书古人之事至其所可感则往往衋然不知涕之流落也况其子孙也哉况巩也哉其追睎祖德而思所以传之之繇则知先生推一赐于巩而及其三世其感与报宜若何而图之抑又思若巩之浅薄滞拙而先生进之先祖之屯蹶否塞以死而先生显之则世之魁闳豪杰不世出之士其谁不愿进于门潜遁幽抑之士其谁不有望于世善谁不为而恶谁不愧以惧为人之父祖者孰不欲教其子孙为人之子孙者孰不欲宠荣其父祖此数美者一归于先生既拜赐之辱且敢进其所以然所谕世族之次敢不承教而加详焉愧甚不宣巩再拜
原编者评:茅坤曰:此书纡径百折而感慨呜咽之气博大幽深之识溢于言外较之苏长公谢张太保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