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迹异于韩彭者无几耳吾亦畏其有所恃而骄骄而不巳则乱乱而不诛则法废从而诛之则伤恩甚矣呜呼理至于是曽不如抑逺困辱使之慊然内顾而无所恃锄其骄慢之心全其生保其家使其子孙长有国土之为愈也然则文帝之恩亦深矣且能尊霍光者莫如孝宣委天下之政与之而不敢争光死又立其子兄弟联兵女充后宫赏赐宠锡不以数计天下翕然以为孝宣无负于霍光矣然光死未几妻子为戮以天下与人而身死之后弱子单孙之祭曽不得享天下之人闻之谁不为霍光痛心者呜呼使宣帝既正君臣之分则遂揽天下之政光既死视子孙贤愚而授之官与之财而收其权取其尤无良者而屏逺之霍氏虽欲为乱不可得也然则霍光无后者非宣帝谁为之乎天下之事要其终而后知君子之用心绛侯无祸于身则知文帝之所以裁之者乃所以深报之也霍光无后于汉则知宣帝之所以宠之者乃所以深害之也语曰婴儿常病伤于饱贵臣常祸伤于宠然则文宣之报功其得失可考矣
光武论【陈亮】
自古中兴之盛无出于光武矣奋寡而击众举弱而覆强起身徒步之中甫十余年大业以济筭计见效光乎周宣此虽天命抑亦人谋乎何则有一定之畧然后有一定之功畧者不可以仓卒制而功者不可以侥幸成也畧以仓卒制其畧不可久功以侥幸成其功不可继犯此二患虽运奇奋斗所当者破而旋得旋失将以济中兴难矣人有常言光武料敌明遇敌勇豁达大度善御诸将其中兴也固宜吾则曰此特光武中兴之一术也使其中兴止在于此则是其功有时而穷也西都之末莽盗神器羣雄并起相与图之光武因思汉之民举大义之师发迹昆阳遂破寻邑百战以有天下彼其取乱诛暴或先或后未尝无一定之畧也何以明之光武自昆阳之胜持节河北镇慰郡县破王郎击铜马收复故地凡所以经营河北而取河内为之根本也河北平河内服自常情观之当此之时更始闇弱可以西取关辅疾据其地俯首东瞰以制天下光武乃身徇燕赵止命邓禹乘衅西征其意岂以燕赵为可急而关辅为可后哉吾尝筹之关辅虽形胜之地而隗嚣出陇西公孙述据巴蜀赤眉羣盗蠭起山东嚣述犹虎狼之据穴也有物以阻其穴则彼不敢骋不然将何所惮赤眉犹长蛇之螫艹也以物而肆其螫则其毒无余不然将何所不至光武之未取关辅所以阻嚣述之穴而肆赤眉之螫也故且身徇燕赵使之速定则自河以北民心巳一而吾之根本固矣及赤眉破长安志满气溢兵锋巳挫而邓禹得乘衅以并关中冯异继之遂破赤眉而长安平洛阳固而耿弇且定齐矣当此之时天下畧平嚣述虽有觊觎之心而不得复骋光武定都洛阳命将讨嚣平述而天下遂一矣此其有一定之畧而后有一定之功也使燕赵未平而光武西取关辅则遂与嚣述为敌而赤眉无所骋其锋矣与嚣述为敌则欲徇燕赵而彼乘其虚赤眉无所骋其锋则巳服郡县而或罹其毒是燕赵未可以卒平关辅未可以卒守河北河内未可以卒保而天下纷纷将何时而一也虽料敌明遇敌勇豁达大度善御诸将顾亦何用哉吾以是知中兴之君畧之不定而侥幸于或成则我欲东而盗据其西我欲前而敌随其后智谋勇斗无一可者今夫道路之人侥幸而得千金得之于此则必失之于彼何者千金不可以常侥幸也千金之子则不然致之有术取之有方成之有次第不终年而其富百倍此光武所以为中兴也唐肃宗起兵灵武不能先图范阳而急取关中卒使盗据其穴不能尽取河北裂为藩镇终唐之世为大患者皆藩镇也此无他不能立一定之畧则不能成一定之功中兴之不终宜哉吾以是知光武之畧不可及也且吾久闻自古服羣叛驱英豪者无如汉髙帝而光武之行事有髙帝之所未能为者二焉光武降铜马封其渠帅降者未安将有他变此何异于沙上之谋乎光武勒使归营单骑按行示以赤心而降者悉服不必封雍齿而后诸将安也冯异镇关中人或言其威权太重恐有异志此何异于萧何之事乎光武不信言者而以其章示异异惶恐称谢复赐诏慰谕信任愈笃不必系诸狱而后明其无它也且使后世人君用此术以成功者多矣吾始读髙帝之书至此未尝不切疑其计之过而未有所处及得光武二术则欣然而咲曰天下之事未尝无奇术而人不能发之光武发髙帝之所未能为而中兴之功逺过古人者虽天命抑人谋也
文章辨体彚选巻三百九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文章辨体彚选巻三百九十六
(明)贺复征 编
○论五
武王诛讨论【明方孝孺】
余读春秋见其纪时书事少者止一二言多者不过数十言断断然传其所信而不敢肆窃尝疑之以为当时史官所载必详矣孔子曷不尽举而书之奚为简畧若是哉及观左氏谷梁公羊三子之传各述其所闻甚详或曲说以传经或因经而构事肆情极论无复顾忌初若可喜徐而推之率多虚词而鲜事实往往不足以得其要领而愈致人之惑然后知孔子谨严其词若不敢尽者忧天下后世之至也孔子尝系易以辞矣反复诘难至于理彰意竭而后止何独于春秋而不尽其辞盖道可以智穷而事必以实着与其循疑而失实以为后世害不若着其可信者之为愈也故曰多闻阙疑又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此孔子之意也司马迁之为史记其志以作春秋自疑亦非不知春秋者矣至于记载往昔之事奇闻怪说无所不录而于三代之本纪多背经而信传好立异而诬圣人其它微者未足论若武王与纣之事见于书最详而迁乖乱之尤甚牧野之兵非武王之志也圣人之不幸也武成载其时事但曰一戎衣天下大定不书纣之死者为武王讳且不忍书也他书谓纣自焚死意为近之武王之于纣非有深雠宿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