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记五【祠堂】
徐孺子祠堂记【宋曾巩】
汉元兴以后政出宦者小人挟其威福相煽为恶中材顾望不知所为汉既失其操柄纪纲大壊然在位公卿大夫多豪杰特起之士相与发愤同心直道正言分别是非白黒不少屈其意至于不容而织罗钩党之狱起其执弥坚而其行弥励志虽不就而忠有余故及其既殁而汉亦以亡当是之时天下闻其风慕其义者人人感慨奋激至于解印绶弃家族骨肉相勉赴死而不避百余年间擅强大觊非望者相属皆逡廵而不敢发汉能以亡为存盖其力也孺子于时豫章太守陈蕃太尉黄琼辟皆不就举有道拜太原太守安车备礼召皆不至葢忘已以为人与独善于隠约其操虽殊其志于仁一也在位士大夫抗其节于乱世不以死生动其心异于懐禄之臣逺矣然而不屑去者义在于济物故也孺子尝谓郭林宗曰大木将颠非一绳所维何为栖栖不遑宁处此其意亦非自足于邱壑遗世而不顾者也孔子曰颜回用之则行舎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孟子亦称孔子可以进则进可以止则止乃所愿则学孔子而易于君子小人消长进退择所宜处未尝不惟其时则见其不可而止此孺子之所以未能以此而易彼也孺子姓徐名穉孺子其字也豫章南昌人按圗记章水北遶南昌城西歴白社其西有孺子墓又北歴南塘其东为东湖湖南小洲上有孺子宅号孺子台吴嘉禾中太守徐熈于孺子墓隧种松太守谢景于墓侧立碑晋永安中太守夏侯嵩于碑旁立思贤亭世世修治至拓跋魏时谓之聘君亭今亭尚存而湖南小洲世不知其尝为孺子宅又尝为台也予为太守之明年始即其处结茅为堂圗孺子像祠以中牢率州之宾属拜焉汉至今且千岁富贵湮灭者不可称数孺子不出闾巷独称思至今则世之欲以智力取胜者非惑欤孺子墓失其地而台幸可考而知祠之所以示邦人以尚德故并采其出处之意为记焉
抚州颜鲁公祠堂记【曾巩】
赠司徒鲁郡颜公讳真卿事唐为太子太师与其从父兄杲卿皆有大节以死至今虽小夫妇人皆知公之为烈也初公以忤杨国忠斥为平原太守知安禄山必反为之备禄山既举兵公与常山太守杲卿伐其后贼之不能直窥潼关以公与杲卿挠其势也在肃宗时数正言宰相不悦斥去之又为御史唐旻所构连輙斥李辅国迁太上皇居西宫公首率百官请问起居又輙斥代宗时与元载争论是非载欲有所壅蔽公极论之又輙斥杨炎卢杞既相德宗益恶公所为连斥之犹不满意李希烈陷汝州杞即以公使希烈希烈初惭其言后卒缢公以死是时公年七十有七矣天寳之际久不见兵禄山既反天下莫不震动公独以区区平原遂折其锋四方闻之争奋而起唐卒以振者公为之倡也当公之开土门同日归公者十七郡得兵二十余万由此观之苟顺且诚天下归之矣自此至公殁垂三十年小人继续任政天下日入于弊大盗继起天子輙出避之唐之在朝臣多畏怯观望能居其间一忤于世失所而不自悔者寡矣至于再三忤于世失所而不自悔者盖未有也若至于起且仆以至于七八遂死而不自悔者则天下一人而已若公是也公之学问文章徃徃杂于神仙浮图之说不皆合于理及其奋然自立能至于此者盖天性然也故公之能处其死不足以观公之大何则及至于势穷义有不得不死虽中人可勉焉况公之自信也欤惟歴忤大奸颠跌撼顿至于七八而始终不以死生祸福为秋毫顾虑非笃于道不能如此此足以观公之大也夫世之治乱不同而士之去就亦异若伯夷之清伊尹之任孔子之时彼各有义夫既比于古之任者矣乃欲睠顾回隠以市于世其可乎故孔子恶鄙夫不可以事君而多杀身以成仁者若公非孔子所谓仁者欤今天子至和三年尚书都官郎中知抚州聂君厚载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抚州林君慥相与慕公之烈以公之尝为此邦也遂为堂而祀之既成二公过予之家而告之曰愿有述夫公之赫赫不可盖者固不系于祠之有无葢人之向徃之不足者非祠则无以致其志也闻其烈足以感人况拜其祠而亲炙之者欤今州县之政非法令所及者世不复议二君独能追公之节尊而事之以风示当世为法令之所不及是可谓有志者矣
宋文丞相祠堂记【明罗伦】
为臣死忠为子死孝一也可以动天地可以感鬼神可以贯日月可以孚木石可以正万世之人心立万世之天常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以塞乎天地之间夫杀身成仁舎生取义非浩然塞乎天地之间者能与于斯乎若宋丞相信国文公是巳公名天祥甫弱冠奉廷对陈君道之大本经世之急务文思神发万言立就可谓天下之大才矣董宋臣主和议公上章乞斩之吕师元偃蹇傲命公又上章乞斩之贾似道误国要君公当制以义裁之勤王诏下重臣宿将缩颈骇汗公提孤兵独往当之元次皋亭三宫震动宰相遯荒挺身独往就之可谓天下之大勇矣夫慷慨就义决死生于一旦中人犹或能之若歴履万死其执弥坚其志弥厉非仁者其能乎方公之使元诋酋大骂逆贼当死脱京口走真州如扬州趋髙邮抵太通州苗再成逐之李庭芝疑之外廹于强敌内煎于饥馑无日而不当死然后遵海道渉鲸波归立二主开督南剑败绩于空坑仰药于潮阳絶粒于南安当死歴万死而不死卒之就囚燕狱从容南向而后死震动天地照耀万世可谓天下之大忠矣夫公之忠诚能堕空山之石能通七里之神能作广陵之风雨能起絶地遐荒之敬悚而不能免贾似道之沮黄万石之疾李庭芝之疑陈宜中张世杰之忌何也蘓子曰其所能者天也其不能者人也其斯之谓欤宋之亡也死国者多矣陆秀夫张世杰死于海李芾死于潭赵昂发死于池姚訔死于常赵世赏死于洪先君武冈公开礼死于吉安公制服哭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