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贤而不能用如勿知其贤而已矣用而不能尽其才如勿用而已矣能尽其才而容谗人之所间者如勿尽其才而已矣故见贤而能知知而能用用而能尽其才而不容谗人之所间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兹有二人焉皆来其一人贤士也其一人常常人也待之礼貌不加崇焉则贤者行而常常人日来矣况其待常常之人礼貌加厚则善人何求而来哉孔子述易定礼乐删诗叙书作春秋圣人也奋乎百世之上其所化之者非其道则夷狄人也而孔子之庙存焉虽贤者亦不能日往拜之以其益于人者寡矣故无益于人虽孔子之庙尚不能朝夕而事焉况天下之人乎有待于人而不能得善人良士则不如无待也呜呼人之降年不可与期郊将为他人之所得而大有立功于世与其短命而死皆不可知也二者卒有一于郊之身他日为执事惜之不可既矣执事终不得而用之矣虽恨之亦无可奈何矣翱穷贱人也直词无让非所宜至于此者也为道之存焉耳不直则不足以伸道也非好多言者也翱再拜
论事与宰相书【李翱】
凡居上位之人皆勇于进而懦于退但见已道之行不见己道之塞日度一日以至于黜退奄至而终不能先自为谋者前后皆是也阁下居位三年矣其所合于人情者不少其所乖于物议者亦已多矣奸邪登用而不知知而不能去栁泌为刺史疏而不止韩潮州直谏贬责诤而不得道路之人咸曰焉用彼相矣阁下尚自恕以为犹可以辅政太平虽枉尺犹能直寻较吾所得者不啻补其所失何足遽自为去就也切怪阁下能容忍亦已甚矣昨日来髙枕不寐静为阁下思之岂有宰相上三疏而止一邪人而终不信阁下天资畏慎又不能显辩其事忍耻署勅内愧私叹又将自恕曰吾道尚行吾言尚信我果为贤相矣我若引退则谁能辅太平耶是又不可之甚也当贞观之初房杜为相以为非房杜则不可也开元之初姚宋为相以为非姚宋则不可也房杜姚宋之不为相亦以久矣中书未尝无宰相然则果何必于房杜姚宋况道不行虽皋陶伊尹将何为也房杜姚宋诚贤也若道不行言不信其心所为贤者终不敢不进其心所为邪者终不敢不荐而许敬宗李义府同列用事言信道行又自度智力必不足以排之矣则将自引而止乎将坐而待黜退乎尚自恕茍安于位乎以阁下之明度之当可知矣凡虑已事则不明断他人事则明已私而他人公勇易断也承阁下厚知受奬擢者不少能受阁下徳而献尽言者未必多人幸蒙以国士见目十五年余矣但欲自竭其分耳听与怪在阁下裁之而已
答皇甫湜书【李翱】
辱书览所竒文章辞髙理直欢悦无量有足发予者自别足下来仆口不曾言文非不好也言无所益众亦未信祇足以招谤忤物于道无明故不言也仆到越中得一官三年矣材能寡薄泽不被物月费官钱自度终无补累求罢去尚未得以为愧仆性不解谄佞复不能曲事权贵以故不得齿于士林而足下亦抱屈在外故累有所说凡古贤圣得位于时道行天下皆不著书以其事业存于制度足以自见故也其著书者盖道徳充积阨摧于时身卑处下泽不能润物耻灰泯而烬灭又无圣人为之发明故假空言是非一代以传无穷而自光耀于后或往往有著书者仆近写得唐书史官才薄言辞鄙浅不足以发扬髙祖太宗烈圣明徳使后之观者文采不及周汉之书仆以为西汉十一帝髙祖起布衣定天下豁达大度东汉所不及其余惟文宣二帝为优自惠景已下亦不皆明于东汉明章两帝而前汉事迹灼然传在人口者以司马迁班固叙述髙简之工故学者悦而习焉其读之详也足下读范晔汉书陈寿三国志王隐晋书生熟何如左丘明司马迁班固书之温习哉故温习者事迹彰而罕读者事迹晦读之疎数在辞之髙下理必然也唐有天下圣明继于周汉而史官叙事曾不如范晔陈寿所为况足拟望左丘明司马迁班固之文哉仆所以为耻当兹得于时者虽负作者之材其道既能被物则不肯著书矣仆窃不自度无位于朝幸有余暇而辞句足以称讃明盛纪一代功臣贤士行迹灼然可传于后代自以为能不灭者不敢为让故欲笔削国史成不刋之书用仲尼褒贬之心取天下公是公非以为本羣党之所谓是者仆未必以为是羣党之所谓非者仆未必以为非使仆书成而传则富贵而功徳不著者未必声明于后贫贱而道徳全者未必不烜赫于无穷韩退之所谓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徳之幽光是翱心也仆文采虽不足以希左丘明司马子长足下视仆叙髙愍女杨烈妇岂尽出班孟坚蔡伯喈之下邪仲尼有言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仆所为虽无益于人比之博奕犹为胜也足下以为何如哉古之贤圣当仁不让于师仲尼则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又曰予欲无言天何言哉孟轲则曰予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言安能使予不遇哉司马迁则曰成一家之言藏诸名山以俟后圣人君子仆之不让亦非大过也幸无怪
与陆傪书【李翱】
李观之文章如此官止于太子校书郎年止于二十九虽有名于时俗其率深知其至者果谁哉信乎天地鬼神之无情于善人而不罚罪也甚矣为善者将安所归乎翱书其人赠于兄赠于兄盖思君子之知我也与李观平生不得往来及其死也则见其文尝叹使李观若永年则不逺于杨子云矣书已之文次忽然若观之文亦见于君也故书苦雨赋缀于前当下笔时复得咏其文则观也虽不永年亦不甚逺于杨子云矣书苦雨之辞既又思我友韩愈非兹世之文古之文也非兹世之人古之人也其词与其意适则孟轲既没亦不见有过于斯者当下笔时如他人疾书之写诵之不是过也其词乃能如此当书一章曰获麟词其它亦可以类知也穷愁不能无述适有书寄弟正辞及其终亦自觉不甚下寻常之所为者亦以赠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