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必不肯借墨家之谈各自其本色而名之为言其所言者其本色也是以精光注焉而其言遂不冺于世唐宋而下文人莫不语性命谈治道满纸炫然一切自托于儒家然非其涵养蓄聚之素非真有一段千古不可磨灭之见而影响剿说葢头窃尾如贫人借富人之衣庄农作大贾之饰极力装做丑态尽露是以精光枵焉而其言遂不乆湮废然则秦汉而上虽其老墨名法杂家之说而犹传今诸子之书是也唐宋而下虽其一切语性命谈治道之说而亦絶不传欧阳永叔所见唐四库书目再不存一焉者是也后之文人欲以立言为不朽计者可以知所用心矣
答李中溪书【唐顺之】
且夫抚按之权举劾最重百官之所劝惩公道之所以开塞其系于抚按举劾亦最重然而今世所谓举劾者仆窃异焉仆尝备员郎署矣尝得日闻邸报矣或曰今日某廵抚举劾奏至矣仆不问而知之矣或曰今日某廵按举劾奏至矣仆不问而知之矣何也其所举者可不问而知其必藩臬方面大官也其所劾者可不问而知其必通判县丞小官也其所举者可不问而知其必牵朋联伍不数十人不止也其所劾者可不问而知其必寂乎寥乎纔三两人也如此则是贤者尽大官而不贤者尽小官也则是贤者甚多而不贤者甚少也夫使贤者尽大官又使贤者甚多而不贤者甚少则宜其政平而讼理苞苴不行于上怨毒不结于下天下可以卧而帖帖矣而顾不能然则是大官不能尽贤与贤者不必甚多而不贤者不必甚少也大官不必尽贤而贤者不必甚多不贤者不必甚少则彼举大而劾小者无乃大官则足以树恩而小官无伤于任怨也欤又无乃势弱者易凌而根固者难拔也欤而其所举所劾之多与少又无乃厚市恩而薄引怨也欤如此则人心何以得劝惩公道奚以得不塞也虽然固亦有藩臬方面大官不举或反见劾者矣尝骇而问其人焉则是非能劾藩臬方面大官也亦非其人之果不贤也或负气倔强不善曲媚者也不然则受人指嗾为之快忿者也亦有通判县丞小官不劾或反见举者矣尝骇而问其人焉则非能举通判县丞小官也亦非其人之果贤也或多援善钻最有力者也不然则其亲与故也如此则所劾者纵非小官则必负气倔强与为人快忿者也纵非大官则必多援善鑚与亲且故也然则人心又奚得而劝惩公道又奚得而不塞也由此言之为抚按者固不得以能举人能劾人为荣而必以举劾之不称为可惧矣今兄之所属其为方面大官者谁乎其为州县小官者谁乎仆固不知也贤者多乎少乎不贤者多乎少乎仆固不知也而为是多口者亦据素所疑于人人者言之耳然以兄之志刚而识明秉正而嫉邪固必不同于人人矣必能示劝惩而彰公道矣又何藉于仆之言乎然仆之为是言于兄亦非欲兄之不举大官不劾小官也非欲兄之所举必少而所劾必多也大官果贤矣或矫而不举亦私也贤者果多矣或避收恩之名而欲矫之以少举不贤者果少矣或沽澄清之誉而欲矫之以多劾者亦私也虽然窃以为莫如精举而慎劾则劾者固少而举者固不得多矣或曰举劾皆少则是善有隐而不章恶有微而不屏也是不然矣夫天下中人多而其最贤与最不贤者少矣举劾所以出于常格以待最贤与最不贤之人耳若夫小善小恶则固有考语矣又何虑善有不章而恶有不屏也
答翁东厓总制【唐顺之】
自乙未岁奉别于京师十数年间吾执事设施磊落声望益崇盖尝深谋极虑为天子建南平交夷之绩而又起而膺北伐玁狁之任是天子以方叔召虎属公而公能以方叔召虎自任也三晋连被残破强敌之患一二百年所未有盖有非常之患而后求非常之才有非常之才而后立非常之功公固其人也岂特一时扫荡廓清将来数百年长城保阵之地实于公赖之矣仆窃闻之古者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桴鼓则忘其身是阃外効忠之道则然军功爵赏皆决于外不从中覆是庙堂委任之道则然不然则锋镝交于原野而决策于庙堂机会变于斯须而制胜于九重此自古豪杰之士所以每患于掣肘而功之难成也今阃外効忠之道在公能自信之而天下亦以此信公矣不识庙堂之所以委任其亦必有以异乎前时所以总制者否也闻前总制在边以请粮一事不合于某阁老遂不乆而去若尔则其所以专行者亦无几矣夫自古未有不得非常之人而能立非常之功亦未有不托以不御之权而能用非常之人者也虽然托之以不御之权而或不能立非常之功则其责固有在矣公务尽其为之在我者而已矣前时为总制者其委任既然至其自为又大率顾忌利害畏缩首尾怵惕讥谗日夜以保功名富贵为事不肯以身蹈天下之难而为茍利社稷生死以之之计是逡廵岁月至于丧其成功而往往被罪以去盖其所以丧功者生于保功之计太重而其所以被罪者生于畏罪之意太深公豪杰也轰轰烈烈做却一场可则进不可则退奚顾虑之有哉仆又闻督府之任不在于自用而在于用人且夫西北边固多沉谋鸷悍之士矣公广询而博咨之使文武长材尽在幕下至于负瑕故将守墩老卒茍有一长亦得自効期于羣策毕举此开府第一义也何如何如宣大与三闗地图敢求见寄为恵往时边关图本大率只是丹青一幅而已试之实用真如画饼近见刘松石公陜西诸镇图稍为精宻古之筹边者敌之所从入与吾之所以制敌皆可以按图而坐筹之是以守固而战克人皆言敌人来去如风雨此亦未必尽然且敌人非万骑不能大举骑不可一日无水草沙碛少水而水草可饮食万骑者尤为难得敌人拥骑南下须是觇得水草便利处然后可入其无水草处敌人亦不能以饥渇致千里也是以边城虽绵亘千万里敌人虽是风雨来去而其所从入大约可以先定其小小隘口零骑可入处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