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顷之,或谮孔子於灵公。孔子恐获罪,去卫也。以仲尼之谦也,而见忌於子西;史记曰:楚昭王兴师迎孔子,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使诸侯有如子贡者乎?曰:无有。王之将帅有如子路者乎?曰:无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无有。且楚之祖封於周,为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业,王若用之,则楚国安得世世土方数千里乎?文王在丰,武王在镐,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据土壤,贤弟子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以仲尼之仁也,而取雠於桓魋;史记曰:孔子適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孔子弟子曰:可以速行矣。孔子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於陈蔡;家语曰:楚昭王聘孔子,孔子往拜礼焉。路出乎陈、蔡。陈、蔡大夫相与谋曰:孔子贤圣,其刺讥皆中诸侯之病。若用於楚,则陈、蔡危矣。遂使徒兵距孔子。孔子不得行,绝粮七日,外无所通,藜羹不充。以仲尼之行也,而招毁於叔孙。论语曰: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自绝也,其何伤於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夫道足以济天下,而不得贵於人;周易曰:智周万物,而道济天下。言足以经万世,而不见信於时;文子曰:养生以经世。庄子曰:未尝闻任氏之风俗,其不可与经於世亦远矣。行足以应神明,而不能弥纶於俗;孝经曰: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周易曰:故能弥纶天地之道。应聘七十国,而不一获其主;说苑,赵襄子谓子路曰:吾尝问孔子曰:先生事七十君,无明君乎?孔子不对。何谓贤也?驱骤於蛮夏之域,屈辱於公卿之门,蛮,谓蔡、楚也。毛诗曰:蠢尔蛮荆。夏,谓宋、卫也。公,谓鲁侯也,卿,谓季氏也。列子,杨朱曰:孔子屈於季氏,见辱於阳虎也。其不遇也如此。及其孙子思,希圣备体,而未之至,史记曰:伯鱼生伋,字子思。孟子曰: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伯牛、闵子、颜回则具体而微。刘熙曰:体者,四支股脚也。具体者,皆微者也,皆具圣人之体,微小耳。体以喻德也。封己养高,势动人主。国语,叔向曰:引党以封己。韦昭曰:封,厚也。魏志,高柔上疏曰:三事不使知政,遂各偃息养高。其所游历诸侯,莫不结驷而造门;虽造门犹有不得宾者焉。其徒子夏,升堂而未入於室者也。退老於家,魏文候师之,西河之人肃然归德,比之於夫子而莫敢间其言。论语,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家语曰:卜子夏,孔子卒後,教於西河之上。魏文侯师事之,而咨问国政焉。礼记,曾子谓子夏曰:吾与汝事夫子於洙、泗之间,退而老於西河之上,使西河之人疑汝於夫子。陈群论语注曰:不得有非间之言也。故曰: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而後之君子,区区於一主,叹息於一朝。屈原以之沈湘,贾谊以之发愤,不亦过乎!楚辞曰: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沈流。汉书曰:天子以贾谊任公卿之位。绛、灌之属尽害之,乃毁谊。於是天子亦疏之,以谊为长沙王太傅。谊既以谪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为赋以吊屈原。原,楚贤臣也,被谗,遂投江而死。谊追伤之,因以自谕。杨雄反骚曰:钦吊楚之湘累。音义曰:屈原赴湘,故曰湘累。
然则圣人所以为圣者,盖在乎乐天知命矣。周易曰:乐天知命,故不忧。故遇之而不怨,居之而不疑也。其身可抑,而道不可屈;汉书,孙宝曰:道不可诎,身诎何伤。其位可排,而名不可夺。譬如水也,通之斯为川焉,塞之斯为渊焉,管子曰:水有大小,出之沟,流於大水及海者,命之曰川;出於地而不流,命曰渊水。升之於云则雨施,沈之於地则土润。淮南子曰:夫水者,大不可极,深不可测,上天为雨露,下地为润泽。无公无私,水之德也。周易文言曰:云行雨施,天下平也。礼记月令曰:季夏之月,土润,溽暑。郑玄云:土润,谓涂湿也。体清以洗物,不乱於浊;受浊以济物,不伤於清。晏子春秋,景公问晏子曰:廉正而长久,其行何也?晏子对曰:其行水也。美哉水乎清,其浊无不寀涂,其清无不洒除,是以长久也。管子曰:夫水淖溺以清,好洒人之恶,仁也。寀,式甚切。是以圣人处穷达如一也。吕氏春秋曰:古之得道者,穷亦乐,达亦乐,所乐非穷达也。道得於此,则穷达一也。夫忠直之迕於主,独立之负於俗,理势然也。小雅曰:迕,犯也。郑玄礼记注曰:负,背也。故木秀於林,风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广雅曰:秀,出也。论衡曰:风冲之物,不得育;水湍之岸,不得峭。行高於人,众必非之。史记曰:商君说秦孝公曰: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於世。前监不远,覆车继轨。毛诗曰:殷鉴不远。晏子春秋,谚曰:前车覆,後车戒。然而志士仁人,犹蹈之而弗悔,操之而弗失,何哉?将以遂志而成名也。史记,司马迁曰:诗、书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班固汉书赞曰:虽其陷於刑辟,自与杀身成名也。求遂其志,而冒风波於险涂;家语曰:不观巨海,何以知风波之患也。求成其名,而历谤议於当时。司马迁书曰:下流多谤议。彼所以处之,盖有算矣。苍颉篇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