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及乎一乡行乎一家者子孙之食其报也恒视所及为广狭道术材略高世而拔类或见于事功佐明主除暴乱立法制或着于书以陈仁义政敎正人心于将亡遏邪说于欲盛此徳于数百年者也不能如彼之盛而其所为可以扶衰拯溺为百年所依怙者百年之所徳也又不能然而济当时之难者当时之所徳也下此而尽力于一乡行法于一家乡与家赖之亦可以及其子孙俾不遽至于祸败况其所及愈大则所利愈逺乎闾巷之士欲泽天下后世固非其职然因其身之所居以为其分之所当为奚为而不可也故事亲而孝事长而弟族焉而睦姻焉而义慈恭惠和不犯不忮以此守身而无愧者其徳可以泽其子推而行于乡矜寡恤饥周人之所不及而为人之所难为其后嗣有不兴者乎有位而立功学道而立言皆人所可致者孰谓吾族之人而不能为善人乎孰谓为善而果不可恃乎
体仁
天之生人岂不欲使之各得其所哉然而势有所不能故托诸人以任之俾有余补不足智愚之相悬贫富之相殊此出于气运之相激而成者天非欲其如此不齐也而卒不能免焉是气行乎天地之间而万物资之以生犹江河之流浑涵奫沦其所冲激不同而所著之状亦异大或如蛟龙小或如珠玑或声闻数千里而或汩然而止水非有意为巨细于其间也而万变错出而不可御人何以异于斯乎智可以综核海内而闇者无以谋其躬财或可以及百世而馁者无一啜之粟天非不欲人人皆智且富也而不能者势不可也势之所在天不能为而人可以为之故立君师以治使得于天厚者不自専其用薄者亦有所仰以容其身然后天地之意得圣人之用行而政敎之说起故圣贒非为已设也所以为愚不肖之资货财非富匹夫也固将俾分其余以补人之匮乏三代之盛是法行于朝廷达于州里成于风俗而入于人心是以天下无怨嗟之民乆矣其亡而莫之复也世之志义之士犹有推其所有余行其所可为者其亦先王之所取者乎然非知本者不知其意之美也人之挟所长以虐同类由不知本故耳使知斯人之生皆本于天视人之颠隮陷溺与已无以异则民焉有失所之患哉余病乎未能而欲试诸乡闾以为政本数百家之乡其人必有才智赀产殊絶于众者虽废兴迭出而未尝无毎乡推其尤者为之表使为二廪三学廪之法丰岁夏秋自百亩之家以上皆入稻麦于廪称其家为多寡寡不下十升多不过十斛使乡之表籍其数而众阅守之度其九岁可得千斛以备凶荒札瘥及死丧之不能自存者其入也先富而出也先贫出也视口而入也视产多者皆庚加息十一不能庚则否廪之左立祠以祠入粟多而及人博者祠之左右序掲二版左曰嘉善书其人之绩版以朱书以青右曰愧顽版不饰书以白书吝而私者为表而不均者渔其利而不恤民者岁再集众谒祠而读之以为戒学之法各立师一人以有徳而服人者为之立司敎二人司过二人司礼三人乡人月吉盛衣冠相率谒学暇则逰于学问乎师有违过者于师乎治悖敎不良者师与其罚其教法如族学之仪
西伯伐崇
为史者之言曰西伯之囚羑里崇侯虎实谮之及西伯得赐斧钺専征伐而归五年果伐崇侯虎果若其言是西伯挟天子之柄而报私怨也此必不然圣人之于赏罚岂尝容心于其间哉观人之善恶何如耳其善诚可旌也虽平生之所雠怨乌得不赏之其恶诚可诛也虽懿亲近戚吾乌敢避焉着此法者非吾之所私有乃天子之法受之于先王而与天下共之者也窃天子之法赏无功则为佑恶罚无罪则为戕善此二者必诛于圣王之世纣之无道乆矣诸侯岂无不臣服者乎其以斧钺赐西伯而西伯受而行之宜自不臣服者始必不悻悻然蓄私怨而图伐之也崇侯之事逺不可知其详矣吾意其人必比凶党恶不供臣职于天子而侵害其舆图杀虐其民人弃蔑其宗庙故西伯伐之必不以其谮己也茍憾其谮已是微量浅智之人齐桓晋文之流之所为岂足为圣人哉且羑里之事不经见史所称献美女善马珍怪之说皆战国之末好妄言者意构之词非其事之实也妄言者见诗歌伐崇求其罪而不得遂诬其谮西伯以为伐崇之端而不自知其谬也西伯尝伐犬戎密耆及邘矣则此四国者又岂皆谮西伯者邪故谓西伯伐崇者是也谓崇侯谮西伯以女马赂纣得脱者皆非也曰然则史氏所述西伯之事亦有足信者欤曰惟献地请去炮烙之刑者近之余皆无足取焉耳
武王诛纣
余读春秋见其纪时书事少者止一二言多者不过数十言断断然传其所信而不敢肆窃尝疑之以为当时史官所载必详矣孔子曷不尽举而书之奚为简略若是哉及观左氏谷梁公羊三子之传各述其所闻甚详或曲说以传经或因经而构事肆情极论无复顾忌初若可喜徐而推之率多虚词而鲜事实往往不足以得其要领而愈致人之惑然后知孔子谨严其词若不敢尽者忧天下后世之至也孔子尝系易以辞矣反复诘难至于理彰意竭而后止何独于春秋而不尽其辞盖道可以智穷而事必以实着与其徇疑而失实以为后世害不若着其可信者之为愈也故曰多闻阙疑又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此孔子之意也司马迁之为史记其志以作春秋自儗亦非不知春秋者矣至于纪载往昔之事竒闻怪说无所不録而于三代之本纪多背经而信传好立异而诬圣人其它微者未足论若武王与纣之事见于书最详而迁乖乱之尤甚牧野之兵非武王王之志也圣人之不幸也武成载其时事但曰一戎衣天下大定不书纣之死者为武王讳且不忍书也他书谓纣自焚死意为近之武王之于纣非有深雠宿怨特为民去乱耳当斯时使纣悔过迁善武王必不兴师而踰孟津及纣兵已北使纣不死而降武王必将封之以百里之邑俾奉其宗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