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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晚清文选--郑振铎-第241页

也。
夫治天下者势也,可静而不可动,如箭之在栝,如马之在埒,如决堰陂之水,如运高山之石,稍有发动,不可禁压。当其无事,相视莫敢发难,当其更变,朽株尽可为患者。昔辛巳以前,吾属国无恙也。自日本灭琉球吾不敢问,于是法取越南,英灭缅甸,朝鲜通商,而暹罗半剪,不过三四年间,而吾属国尽矣。甲午以前,吾内地无恙也,今东边及台湾一割,法规滇桂,英规滇粤及西藏,俄规新疆及吉林、黑龙江必接踵而来,岂肯迟迟以礼让为国哉?况数十国之逐逐于后乎?譬大病后,元气既易,外邪易侵,变症百作,岂与同治之时,吾国势犹盛,外夷窥伺情形未洽比哉!且民心既解,散勇无归,外患内讧,祸在旦夕,而欲苟借和款,求安目前,亡无日矣!今乃始基耳。症脉俱见,不待卢扁,此举人等所为日夜忧惧,不惮僭越,而谋及大计也。
夫言战者,固结民心,力筹大局,可以图存。言和者,解散民体,鼓舞夷心,更速其亡。以皇上圣明,反复讲求,孰利孰害,孰得孰失,必当独断圣衷,翻然变计者。不揣狂愚,统筹大计。近之为可和可战,而必不致割地弃民之策,远之为可富可强,而断无敌国外患之来。伏乞皇上下诏鼓天下之气,迁都定天下之本,练兵强天下之势,变法成天下之治而已。
何谓鼓天下之气也?天下之为物,譬犹器也,用其法而弃其陈,病乃不存。水积于淤,流则不腐;户闭必坏,枢则不蠹。炮烧则晶莹,久置则生锈;体动则强健,久卧则委弱。况天下大器,日摩洗振刮,犹恐尘垢,置而不用,坏废故失,日趋于弊而已。今中国人民咸怀忠义之心,非不可用也,而将吏贪懦,兵士怯弱,乃至闻风哗溃,驯至辱国请和者,得无皇上未有以鼓其气耶?是以四万万之民,而不善用之也。伏念世祖章皇帝手定天下,开创之圣人也,而顺治十八年中,责躬之诏屡下。穆宗毅皇帝手定艰难中兴之盛功也,而同治元二年间,罪己之诏至切。天下臣民,伏读感泣,踊跃奋发。然后知列圣创定之功,所由来也。传谓禹汤罪己,兴也勃然。唐臣陆贽谓以言感人,所感已浅,言犹不善,人谁肯怀?今日本内犯,震我盛京,执事不力,丧师失地,几惊陵寝,列圣怨恫。皇上为人子孙,岂无有震动厥心者乎?然于今经年,未闻有罪己之诏,责躬咎厉,此枢臣辅导之罪,宜天下之有望于皇上也。
伏乞皇上近法列圣,远法禹汤,时下明诏,责躬己罪,深痛切至,激厉天下,同雪国耻,使忠臣义士,读之而流涕情发,骄将懦卒,读之而感愧忸怩,士气耸动,慷慨效死,人怀怒心,加报私仇,然后皇上用其方新之气,奔走驱驰,可使赴汤蹈火,而岂有闻风哗溃者哉?此列圣善用其民之成效也。故罪己之诏宜下也。皇上既赫然罪己,则凡辅佐不职,养成溃痈,蔽惑圣聪,主和辱国之枢臣,战阵不力,闻风逃溃,克扣军饷,丧师失地之将帅,与夫擅许割地,辱国通款之使臣,调度非人,守御无备之疆吏,或明正典刑,以塞其胆,或轻予褫革,以蔽其辜,诏告天下,暴扬罪状。其余大僚尸位,无补时艰者,咸令自陈,无妨贤路。庶几朝廷肃然,海内吐气,忭颂圣明,愿报国耻,此明罚之诏宜下也。
大奸既黜,典刑既正,然后悬赏功之格,为不次之擢。将帅若宋庆、依克唐阿,疆吏若张之洞,李秉衡,谅山旧功若冯子材,皆有天下之望,宜有以旌之。或内综枢柄,或外典畿疆,以鼓舞天下。夫循资格者,可以得庸谨,不可以得异材;用耆老者,可以为守常,不可以为守变。不敢言远者,请以近事言之。当同治初年,沈葆桢、李鸿章、韩超皆以道员擢为巡抚,阎敬铭则由臬司擢抚山东,左宗棠则以举人员部赏三品卿,督办军务,刘蓉且以诸生擢四川藩司,逾月授陕西巡抚,用能各展材能,克佐中兴。若汉武帝之用才,明太祖之任吏,皆用不次之拔擢,不测之刑威,用能奔走人才,克成功业。伏读世祖章皇帝圣训,屡诏举天下之才,下至山林隐逸,举贡生监,佐贰杂职,皆引见擢用。此诚圣主鼓舞天下之盛心也。
今日变甚急,天下未为乏才,而未闻明诏有求才之举,似非所以应非常之变也。夫有非常变之事,即有非常之才应之。同治中兴之臣,率多草泽之士。宋臣苏轼谓智名勇功之人,必有以养之。伏乞诏下九卿翰詹科道督抚两司,各举所知,不论已仕未仕,引见擢用,随才器使。昔汉高之于樊哙,每胜增其爵级,其于韩信一见即拜大将。凡有高材,不次拔擢,天下之土,既怀国耻,又感知遇,必咸致死力,以报皇上。故求才之诏宜下也。夫人主所以驾驭天下者,爵赏刑罚也。赏罚不行,则无以作士气;赏罚颠倒,则必至离民心。今闻日本要我以释丧师之将,是欲以散众志而激民变也。苟三诏既下,赏罪得当,士气咸伸,天下必距踊鼓舞,奔走动容,以赴国家之急。所谓下诏鼓天下之气者此也。
何谓定天下之本也?自古都畿皆凭险阻。自周公盛德,不敢以洛邑为都。故娄敬挽辂,汉祖移驾,宋汴梁无险,致敌长驱,徽钦之辱,非独失德使然也。方今旅顺已失,威海既隳险无有,京师孤立。自北塘、芦台、神堂、涧河,远自山海、抚宁、昌黎、乐亭、清河、蚕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