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才,将千万人而未已。
泰西有用之书,至蕃至备。大约不出格致政事两途。格致之学,近人犹知讲求。制造局所译,多半此类。而政事之书,则鲜有留心。译者亦少。盖中国之人,震于格致之难,共推为泰西绝学。而政事之书,则以为吾中国所固有,无待于外求者。不知中国之患,患学在政事之不立。而泰西所以治平者,固不专在格致也。况格致之学,各有附隶。非制造之人不能学。即学之亦无所用。且需仪器以资考验,非徒据纸上之空谈。若夫政事之书,剖析事理,议论时政,苟通汉文者,无不能学。果能悉力考求各国政事之得失,兵力之强弱,邦交之合离,俗尚之同异,何国当亲,何国当疏,何事足以法,何事足以戒,无不了了于胸中,遇有交涉之事,办理较有把握。即欲兴一新治,亦不至事事仰鼻息于人,或反为愚弄。此翻译政事之书所以较之格致为尤切也。
译书之要有二:一曰辨名物。泰西之于中国,亘古不相往来。即一器一物之微,亦各自为风气。有泰西所有,中国所无者。有中国所有,泰西所无者。有中西俱有,而为用各异者。至名号则绝无相通。译者不能知其详,以意为之名。往往同此一物,二书名异。且其物为中国所本有者,亦不能举中国之名以实之。更有好更新名,强附文义,以为博通。令人耳目炫乱,不知所从。宜将泰西所有之物,如六十四原质之类,及一切日用常物,一一考据。其于中国所有者,以中名名之,中国所无者,则遍考已译之书,择其通用者用之。其并未见于译书者,则酌度其物之原质,与其功用,而别为一名。凡泰西所用之物,用中字西字详细胪列,刊为一书,颁布通行。后之译者,以此为准,不得更改。其他权衡度量,国各不同,亦宜定为一表。如英磅合中权若干,法迈合中尺若干,详为条举,以附前书之后。
一曰谐声音。名物制度,有义可寻,虽有异同,犹可稽考。地名人名,有音无义,尤为混杂。西人语言,佶屈聱牙,急读为一音,缓读为二三音。且齐人译之为齐音,楚人译之为楚音。故同一名也,百人译之而百异。即一人译之,而前后或互异。《瀛寰志略》中所载国名之歧,多至不可纪极。宜将罗马字母编为一书,自一字至十数字,按字排列,注以中音。外国用英语为主。以前此译书,多用英文也。中国以京音为主,以天下所通行也。自兹以后,无论以中译西,以西译中,皆视此为本,即一二音不尽符合,不得擅改,以归划一。此书若成,可与名物之书相辅而行。译者读者,俱有所据。若将此二书呈之译署,请旨颁行,饬令各省译局及私家撰述一体遵照,尤为利便。此二者,译书之根本也。若译书之人,必兼通中西文而后。可其有专精西文者,可以文士辅之。传曰: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必使所译之书,质而不流于俗;博而不伤于诞,文义可观,又无失原书之意。庶亦牖人心,开风气之一助也夫。
☆汪康年○中国自强策(上)
事至今日,危迫极矣,挫于倭,迫于俄,侮辱于英,教案蜂起,回匪蠢动,兵变民变之事,不一而足。而瓜分中国之说,西报屡载之,西人屡言之,虽至愚之人,亦知其殆。然而庙堂无定策,中外无定议,旧弊未一除,新猷未一布,则非安于不为,即以为无策也。夫安于不为,则无论矣,以为无策,则未然也。夫中国在今日,犹以一羊处群虎之交,曾不足以累其爪牙。然而不遽动者,群雄角力,未有所归,故艰于发难。又无端戕人命,败商务,又西人所不欲为。故犹迟回以待之。我苟能自振,则西人之于我,亦犹其于日本耳。惟我永不自振,则彼惟恐为人所得,必将争先以取之。然则我国振兴之政,不于今日,则无及矣。夫中国利之宜兴,弊之宜除,谁不知之。而卒为定论者,盖食于弊者太多,则必多为之说以乱之,多出其途以挠之。盖非不明不强之患,而由于权无所归,则无人焉,为发光与力之地也。
夫国朝承明之后,惩于擅权朋党之祸,故执政之臣,名曰军机大臣。人多而权不一,但能唯诺于上前,而不能坚持其意也。但能恭拟谕旨,而不能自发号令也。然则苟欲聚其权,以办庶务,舍立相莫由矣。顾今日而骤然立相,窃恐但有牵掣阻碍之苦,而无行权决策之效,则非先立议院不可矣。或曰:立相则不免擅权之虑,开议院则权在下,且散而不合,徒滋论议,于事非便。不知有议院以与相相持,则相不能擅权。议院之人多矣,且有议事举人之权,而无行事之权,虽在下何病?又议院论虽不一,西例必择其多者从之,何嚣杂之患?且凡事初行,必多漏略,要在随时审正耳。若其成规,则西人之议院章程,可择而行也。
至于开办维新之政,则有三大端焉。一曰齐天下之论。今天下之论,至不一矣,政府不择而用之,或朝暮更易,或南北互异,必当论定一格,以便施行。一曰慰天下及各国之望。维新之政,中国望之,不应则离,西国望之,不应则侮。宜明诏天下,以舍旧从新之故,而与各国立力保太平之约,并方便予以权利,且聘其贤豪,与之参定法制,则中外始有更新之望矣。三曰安天下官吏士兵之心。维新政行,则宗室旗丁,冗员士人,胥吏军士,皆有失所之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