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弟妇,传有随嫁丫头四人,予叩其名,则皆里中少年而豪富者,玉珍夙与之善,今既适宫,四少年亦因之而往。轻薄者乃以此调之。吁!选胜征歌,缠头浪掷,虽取之尽锱铢者,亦用之如泥沙矣。而卒之被斯名也以往,人之多言,亦可畏也乎!
花月春风十四楼,轻烟澹粉十三楼,十三十四,论者不一,皆洪武初建于郡城内外,置官伎以安行旅者也。沧桑既变,基址无存,读《判花阁诗余》,有寻十三楼故址,《高阳台》一解,感慨系之矣。词云:
月魄难招,花魂乍醒,杜鹃啼乱秦淮。觅觅寻寻,还如访艳铜街。珠楼忆自何年辟?数将来,多过金钗。想参差,比字行分,比柱筝排。 而今只有斜阳影,已枇杷树尽,杨柳枝衰。何况佳名,板桥记,本全该。弯环小巷还如昔,赚当时燕子重来。认模糊,何处红窗,何处香阶?
淮青桥重行造高后,利涉桥亦踵而修葺之。第淮青专募众姓之捐,利涉则兼及诸姬之费。箫声明月,风景一新,不仅二十四桥者,盛于绿杨城郭矣。
侯双龄与施郎事,余既于《画舫录》中详载之,偶见《易安斋集》,有《红兰曲》一章,咏其事,谓是某公子之仆,悦双龄而志不遂,乃同约饮鸠而殒云云。盖传闻之非其真也。诗近三百字,为震泽邱君后同作。
余初不识稼亭,既因湘眉、石船始谂之。未几而稼亭分守雅南,迁海安,匆匆十载,耗问颇疏。顷知余刊《画舫录》,乃属石船远道来索,或以中载藕香故事也。稼亭性恬退,无轩冕气,公余辄以艺菊对酒为乐,殆隐于宦者欤?忆在秦淮行馆时,曾为余题《冶山销夏图》,词极清真。
钓鱼巷郑家水榭,以事入官,后久无赁者。兰陵某观察,雅爱其地,赎为寓邸,甫匝月间,修造已备,画栋飞云,朱廊款月,游舫过此,夺目生辉。昨又以榭旁余屋,薄其租值,招名姬馆之,翠黛红牙,昼夜曾无停辍。意者谢傅归来,寄情丝竹,东山女伎,当亦在苍生之列耶?
不晤莲塘,一星周矣。昨忽枉过,余又他出,存许姬畹香诗一轶而去,盖属余选刻者。亟录其绝句二首,《早起》云:
箫声吹彻画楼东,才卷湘帘怯晓风。
怪得今朝春色好,隔宵酥雨湿新红。
《春雨有感》云:
罘罳风动雨如烟,绿倦红稀亦可怜。
甚欲登楼慵拭目,惜花遍遇妒花天。
又《青溪泛月》云:“灯与月争白,花随风送香。”亦佳。雨香云,畹香有《白秋海棠,和〈红楼梦〉韵》一律,颇有逸韵。俟寄稿来,当为刊之。
茶食店,以利涉桥之阳春斋,淮清桥之四美斋为上。游画舫者,争相货买。诸姬凡款客馈人,亦必需此。两斋皆嘉兴人,制造装潢,较之本地,倍加精美。
向时曲中人,唯以吹弹樗蒲为事,罕有肄习女红者。近则曲圣之外,多有针神,刺锦挑罗,争新竞巧。识者谓是归真返朴之渐。
画舫之外,别有灰粪船,长可三丈,阔四五尺,平时装运粪草。至端午节,则略为刷洗,以载竞渡者。每人数文,一船多至五六十人,老幼男女,嘈杂齐喧。自西关至东关,往复一二次,随卸去,又招第二起,谓之搭满船。或空闲时,值南北庙市演戏,又赁之装戏箱以取值。皆伧父四五辈,手握长篙,裸体围尺布,相率唱淫亵山歌,三两句内,必以“小娘子”、“海棠花”间之,不知何解?大半皆嘲诮诸姬,并及河中游客。各事其事,闻者亦无如之何。
某翁年八十矣,狎某姬才十八岁。翁尝戏赠以诗云:
我年八十卿十八,卿自红颜我白发。
与卿颠倒恰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或谓姬盖唐小也。
海树令尹,分校南闱后,暂寓朱氏河亭间壁,乃芳兰校书家。海树《秦淮后游诗》中所谓“买邻刚好近柔乡”,盖即指此。尝见其《媚香居偶题》云:
秋影春痕画未成,银蟾甘让烛花明。
芙蓉不怯西风瘦,黄叶声中自写生。
渡江桃叶水潺潺,阿子歌残月子弯。
怪底销魂禁不得,有人生受六朝山。
海树制锦石梁,循声洋溢,闲情一赋,无妨彭泽风流也。
海树又有倚楼横笛处,戏题二绝云:
玉雨梨花写泪痕,费他水软又山温。
会中盒子知谁得?不数南朝寇白门。
帕首熏香夜未深,灯前眉语托琴心。
秋寒较比春寒浅,无那凭阑已不禁。
其诗似为小如作。
避蚊石,在西华门桥侧。相传其地向无蚊虫之扰,尝乘画舫往观,蠧然二石,在河之干。果验与否?拟招居者询之。
《河楼絮别》院本一折,秋槎在都门寄余点订,盖其去秦淮时,为韵仙作者。情文委宛,全摹玉茗堂《折柳》笔仗。韵仙获此,胜于小玉多多矣。
继园觞花之宴,瘦绿为主人,大会余辈,饮至达旦。蔻香、月仙、蓉裳、玉香,亦与其盛。竹肉竞奏,庄谐杂陈。莲臞独赏月仙,谓其爽朗隽迈,可与白门湘兰比肩抗手。信不诬也。
明神宗时,秦淮四美人,为宋无瑕、郑无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