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只燕子重归,桃花依旧,孤坐更愁绝。
词成互歌之,不能成声。既别,生刺船竟去。尝曰:“此生平憾事也。”姬归屠氏,极相娱乐云。
杨绣芸,秦淮人。贫家女,来沪依其戚串,其戚以陌路视之,坐是益困,戚某之舅,博徒也,以计诳之,鬻人章台。澄怀室主人,吴中名下士,一日偕二三良友,散步歌楼舞榭间,偶过姬院,见姬举止娴雅,非风尘中人。其年正当碧玉破瓜时,肌理细腻,骨肉停匀,双颊作桃花色。细视之,有指爪痕,询之,含羞瑟缩,泪眦荧然。旋有他妓私告之曰:“此金陵产,母女二人,工于刺绣,赖十指以度日。去岁杪母以疾亡,女为戚某诱之至此。初入门,知身堕平康,俯首哀鸣,屡思自尽,鸨母时防闲之,死念稍懈,而意恒忽忽若失,文以衣绣,不乐也,饵以甘旨,不乐也,教以音乐词曲,耳若聋口若哑也。鸨始以好言,继以厉色,终挥以老拳。女形同木偶,置之死地,终不悔。前有宁客见而怜之,愿以百金赎女。鸨于身价之外,苛索百端,其事遂寝。每当空阶月上,永巷更深,辄以毒刑磨折花枝,面上爪痕,职是故也。”生为酸鼻久之。后贷于同人得五百金,以三百金赎姬,二百金畀一及门某生,俾娶姬归。某生固世家子中落者,贫不能置室,故有是举。由是笔耕针褥,倡随相得,而同侪中,无不颂生之高谊云。
林素云,幼产汉皋。金陵既复,随父寄居白门。父没无以自存,乃隶秦淮乐籍中,名噪一时,往来者多名流贵介。时值当道者方严禁绿篷船,院中诸妓,风流云散,姬亦随姊妹花来至沪上,僦居兆荣里。雾阁晶窗,备极幽雅,姬色艺双绝,又负盛名,纨袴子弟,每以一见为幸,多修饰容貌,争媚于姬。而姬辄少所许可,独与浦左织恨生相善。生亦居沪北,与姬院落衡宇相望,花晨月夜,昕夕相聚。姬于酒阑人静,吐露衷臆,言及深际,辄为欷歔泣下。生拟为金屋之贮,而庭训綦严,虽许之于心,而不能决之于口也。姬亦知生意,深恨月老无情,不能姻缘簿为如意珠也。生在沪勾留三载,家中催归符至,遂与姬别。后姬卒为有力者量珠聘去,及生重来沪北,则姬嫁已久。红蚕作茧,谁是同功?绛蜡成灰,空成双照。惆怅之馀,为作《感旧》四律。附录于左:
水中明月镜中花,赢得虚名六载夸。
着雨蕉心犹辗转,受风杨柳总欹斜。
青鸾信枉传蓬岛,红叶诗空出内家。
忽漫求凤翻别鹄,文园绿绮好音赊。
街北街南户可望,小姑山恰对彭郎。
无因礼佛窥兰质,不分缘卿上桂堂。
帘幕深沈通暗麝,围屏咫尺恨红墙。
此情今日徒追忆,提起弥回寸寸肠。
春鹒秋蟀信沉沉,何限幽怀托素衿。
合璧恨无田种玉,藏娇那有屋营金。
鲛盘徒滴千行泪,蜡炬空燃一寸心。
是我误伊伊误我,恩从未结怨偏深。
明珠上掌复投渊,楚水横波剧可怜。
云散风流愁渺渺,天长地久恨绵绵。
才华解折温柔福,落拓偏乖儿女缘。
不信仙家管鸳牒,也容涂抹谱重填。
曹宝玉,浏河人,来沪作倚门买笑生涯。居天一楼弄中,一时车马盈门,颇高声价。殷侣卿者,抱布贸丝之流也,薄游北里,与姬相识,往来缱绻,已阅三年,而其情始终不渝。殷固恋姬之貌,姬亦以殷和婉笃诚,可订终身。姬自入风尘,所积缠头约有千金,蛾眉虽好,马齿已加,本不欲久居此中,遂自出赀脱籍,而嫁殷焉。殷家中固有糟糠妻,及姬归来匝月,又于吴门另购一妾,与姬鼎足为三,彼此争夕,时有勃溪,姬不能堪,托言往浏河扫墓,飘然远引,其实至沪滨,往寻姊妹行也。为殷踪迹得之,以逃亡报官。顾行李萧然,一身外无长物,姬到堂,缅诉情节,泪容愁黛,哀艳动人。官廉得其实,遂判伯劳燕子,各自分飞,雉衙毕谳, 鸾镜遽离,从兹东角西张,竟同陌路,南罗北鸟,别抱衾稠。姬后卜居虹桥,择人而事。后一浏河士人娶之,士人固赤贫,姬畀赀使往应试,得高等,遂使下帷攻苦,不三年,竟捷南宫,姬以内助之劳,得居正室云。
张少卿、金巧云两校书,名重一时。张以明丽胜,金以秾粹胜,秀外慧中,并皆佳妙。乃同适清河,欢洽无几,复堕烟花,其缘悭耶?其命薄耶?殊令人叹从良之非易已。皖江枕流子赠以二绝句云:
当时同倚玉阑干,并蒂芙蓉带笑看。
寄语金铃勤护惜,探花容易养花难。
深锁长门冷翠翘,空将雨泪湿鲛绡。
东风狂暴杨枝弱,又向章台舞细腰。
沈云馥,姿态明艳,性格风流,于章台中,首屈一指。愿花常好馆主颇眷之,姬偶于座上索诗,酒阑烛灺,走笔得二绝句赠之:
冒雨寻花兴更狂,桂堂东畔睹明妆。
不须沈水熏衣袖,秀骨天然有异香。
李艳张娇浪得名,风流都道不如卿。
君身原是灵和柳,误向章台管送迎。
兰史,岳姓,小字凤,吴乡望亭之农家女也。父为布客,挈凤侨寓吴郡,祖仍居乡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