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得”,亶其然乎?子野填词吊之,当使香魂艳魄,与西泠小小俱不死矣。(彦容评)
佟姬葬孤山之麓,张九娘葬西冷桥畔。一抔荒冢,断送风流,情烟意月之下,不知粉魅花魂,尚能作绮罗弦管,当年伎俩乎?哀哉,哀哉!予尝欲作卜词吊合之,或曰:“与子有何交涉,亦劳费笔墨乃尔?”予曰:“野草庭花,吾辈见之,亦有意思,此岂皆枕席间物哉?”予终当了是,愿作《双花薄命吟》。明岁游西湖,当于寒云荒莽中,扬杯以酹之。(自记)
赠嫩儿(有跋)
[南南吕?嫩画眉]
葡萄花下闭门居,小小房栊厮称渠。眉儿淡扫略施朱,清俊丽儿素,真管领春风尽不如。
[前腔]
偶然相见落花余,衫子新裁红杏初。温柔香软骨如无,爱把眉儿锁,渌老瞧人一寸波。
[前腔]
温香脉脉递衣裾,惭愧萧郎是姐夫。前生缘分道如何,恁样看承我,问取卑人折福无。
[前腔]
瞑烟初合落花多,潜遣青衣将小字呼。灯前密语一更初,片脑煨残火,正窗外,初三月似蛾。
[前腔]
有人窗里解流苏,泥得檀郎不奈何。穷酸也得近水肤,今夜休轻挫,知费了缱绻司中印几颗。
[前腔]
蓦然分别两情辜,郎上孤舟妾绮疏。悬悬望眼两模糊,无数西江路,只哄得萧娘裛泪珠。
[前腔]
相思今夜破题初,独向西厢月底哦。一场花梦又南柯,纳闷支颐坐,验瘦损腰围一寸多。
[前腔]
娘行且自强支吾,郎不是青楼薄幸徒。衷肠一段在春罗,须着意,加留护,这是折证相思一纸符。
嫩儿,姓沈氏,色不逾中人,然善歌。初见淡然,已而亦微微近人。而时露侠士风,无妇女气。谈话信宿,颇极欢,匆匆别去,遂成各天。以后两访之,皆不得见。今且闻其从人矣,恐后晤无期,空有芙蓉面、杨柳眉耳。灯下偶阅旧词,酷思其人,乃细书数语,为他日半幅遗照也。(自记)
嫩儿从人时,曾以一缄寄予,浮沉两年始达。虽或出倩代手,然不忘故人。封完旧物,情深义决,真可云侠。试反复书词,其人可想,而其事可传,因附记于此。其辞曰:“清江一别,遂易岁年。江南渭北,人远心近。谁言云水萍花,恐非个中人语也。别后浪游金、焦间,曾有夙约,风絮便当沾泥矣。但古诗有云:‘生憎宝带桥头水,半入吴江半太湖’。正不知谁浅谁深。春天雨枕,秋夜风帏,孤灯残梦,此岂重门深锁所能限也?悠悠此情,未知何极。春罗一段,折证相思。向宝之秘之,异香熏之,古锦袭之。只令渠见泪痕耳,未尝敢轻出示人。虽然今日之事,情不可割,义不可留,谨系同心,仍送左右,岂忍等秋云哉!但使足下谓儿为薄幸人,以歧路视之,从此心花稍开,眉结稍熨,则委骨穷尘,所甘心矣。时移事改,生死离隔。洒泪书怀,封缄尽湿。千万珍重,远大为期。腻粉柔香,不堪丈夫在意也。”(又自记)
此小聚散耳,遂成花史一段大关目。有此公案。恐子野他生复受花业,玉妃有言:“为此一念,又不得居此,为天为人心再相见。”噫,可惧哉!吾辈情根缠绵,不知何时税驾矣。请子野勇猛忏悔则个。(眉公跋)
夜窗话旧(有跋)
[南仙吕?八声甘州]
鸳鸯牒上,把云英姐姐配定裴航,谈何容易。蓦面便教相傍,勾消几许相思帐。收拾无边年少场,方才有,今宵细语空窗。
[前腔]
记当日画楼相访,正朦胧睡起,半嫩梳妆。兜的觑上,从此不教抛放。曾深谈雨枕销金帐,曾泣誓风灯萧寺房。也曾守凄凉,枫落吴江。
[不是路]
不厌疏狂,许我真心学孟光。亲供状,就轮回也愿作鸳鸯。怎生忘,把池边树影做谈心幌,将峰外松台做拜月堂。相偎傍,一场花梦拚劳攘,尽他魔障,尽他魔障。
[解三酲]
我也曾锦衾罗幌,我也曾路雨桥霜。我也曾把香心月梦潜来往,我也曾封寄啼痕十万行。我也曾软偎珠翠,将花心养,我也曾抹杀须眉,将浩气藏。风流帐,为风流两字,搂得人荒。
[前腔 ]
你如今绣房鸳帐,你如今琴儿炉香。你如今舞裙歌扇抛尘网,你如今伴先生月句花觞。你如今不愁心上鸳鸯旷,你如今冷看人间脂粉狂。休谦让,真个是情因证果,花籍生光。
[尾文]
空窗一夜闲论讲,个里悲欢有一万场,把天比情还未是长。
“二十年前一梦空,依稀犹记梦花红。而今短鬓侵寻白,闲话风流落照中。”此予乙丑春日《花前感旧诗》也。夫人生七十,谓之古稀,而初十年太少,后十年太老,中间止五十年。而坐困于塾师者,几十年,羁缠于病冗者几十年,幽沉于风雨者几十年,所存几何哉?而粉债花魔,酒兵愁阵,又无日不煎熬热沸,为生亦良苦矣!幸有一字诀曰:“忘”,庶以寡情,得安乐法耳。奈何绊系情根,常在心口。当年童心,业已多事,又复为之追思记忆,点算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