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也。”皆非天足可知。要之,此风自寡而众,自长而短,自庸而奇,亦事有必至,理有固然者乎?《襄阳耆旧传》:“盗发楚王冢,得宫人玉屐。”将毋缠足之起,与细腰互宠,其滥觞于列国之时乎?《琅环记》:“马嵬老岖拾得杨妃袜一只,长仅三寸。”据此以较今制,差为近之。其盛行于唐人之俗乎?至若“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焦仲卿诗也;“新罗绣行缠,足趺如春妍。”晋清商曲也。此则步列国之后尘,而导唐人之先路也。特去古未远,虽属缠足,犹存椎鲁之风,当与唐人有异。顾或谓唐人并不缠足,援李白“可怜谁家女,临流洗素足,”韩握“六寸肤圆光致致”之句为证。意者二公亦偶就所值而言,非唐人并不缠足。如唐人并不缠足,吴均诗“罗窄裹春云”,杜牧诗“钿尺裁量减四分,碧琉璃滑裹春云”之谓何矣?
僧道与娟妓等
宁都魏季子曰:“娟妓以色技媚人,僧道以祸福惑人,其非先王之法一也。欧公本论,既不能行,则僧道不必除,娟优不必禁。”此言殊中肯綮。余谓娟妓僧道,虽斯民之蟊贼,亦天下之苍生。吾儒立身植品,求不为陷溺焉斯可矣。倘必屏而去之,与豺狼虎豹而一视,惟娟优僧道之是除,转非胞与同春之义,而所以矜恻斯民之意亦微。胡忠简公于黎倩,韩文公于大颠,皆往事之可信者。盖为有矜恻之真情,然后免陷溺之滋惧也。
梳头篇
《厚甫诗话》有《梳头篇》一首,文甚细腻风光,余酷爱诵之,今录于此:
绿云蓬松罗帏开,呵欠不胜春梦回。
丫鬟十二捧盘立,洗妆拭面迟未毕。
薄敷宫粉轻点脂,巧持玉蓖梳云丝。
回环临镜秋波转,宝钗试上盘龙软。
重提侧照双引光,斜窥不觉眉频展。
铜盘易水盥纤手,缠臂硁声止犹有。
银泥着体试弓鞋,半日无言自怜久。
却临书案重添香,小步仍归坐象床。
芙蓉褥上一尘绝,眼看绣枕横鸳鸯。
或谓是书出广东一方姓孝廉手笔,其称厚甫陈氏者讹也。然《香奁集》嫁名韩冬郎,从古已有其例矣。
小青
小青,虎林冯氏姬也。本姓冯,因归冯,故讳之,但称曰小青。以不容于大妇,辗转而卒,亦可悲已。或曰:“小青者,情之拆字也。本无其人,特文人寓言八九”云。然吾谓古之伤心人,挑灯闲看《牡丹亭》,一若痴魂在望,呼之欲出者,其始亦不过“光照临川之笔”耳。此外访丽娘墓有诗矣,梦丽娘魂有记矣,妙绪澜翻,层出不竭,又何疑乎小青?钱塘陈云伯大令(文述)曾为小青营墓于孤山之麓,以菊香云友附焉,且建兰因馆以实之。添湖山之掌故,增词苑之清谈,诚解人哉!(当日方稚韦孝廉咏句有云:“乐府好歌三妇艳,乡亲况有六朝人”以西泠有苏小坟也。)
东门女士
昔东坡先生闻其妇“春月秋月”之论,亟许为能诗,实其妇不知诗也。余则谓红裙不必通文,但能识趣,已是诗人。东坡妇语,所谓诗趣也。没字碑固可作无弦琴抚耳。亡室王氏,名阿玖,小字玫官,字璋舍,居近郡之东门,又自号东门女士。龙溪人王玉墀游戎长女。幼入蒙塾,粗解文义。归余后,授以唐宋诗词,渐获妙悟。灯下观余作韵语,辄戏为之。平仄虽调,押韵时复出入。淌假以年,必斐然者。何期结缡二载,遽陨昙花。(以光绪辛卯十一月来归,壬辰九月卒于鼓浪屿舟次,存秋一十有九)殁后思之不置,瞑想姿仪,属画师图之。稿数易而未就,始叹生时不为留真之疏,然悔已无及矣!
偶阅红楼梦有咏
斑斑哀怨至今存,日夕潇湘见泪痕。
莫讶芳名僭妃子,湘君何必定王孙。(林黛玉)
绣到鸳鸯种夙因,扑来峡蝶见精神。
此中倘有传神手,千古肥环是替人。(晴雯)
一刹人间事渺茫,前生幻境认仙乡。
如何尽领芙蓉号,不断情缘反断肠。(莺儿)
柳条穿织啭黄莺,结络余闲说小名。
偏是飞琼人未识,翻从梦里唤分明。(薛宝钗)
梦神女非襄王事
词赋家多以巫山神女之梦属之楚襄王,其实非也。按宋玉《高唐赋》云:“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愿荐枕席。’”所谓先王者,怀王也。《神女赋》云:“楚襄王与宋玉游云梦,使玉赋高唐之事。其夜王寝,梦与神女遇。”所谓王寝者,玉寝也。《文选》刻本于“玉寝”二字,既讹为“王寝”,以下“玉异之”,“玉对曰”,“哺夕之后,玉曰茂矣美矣,”诸“玉”字,则不得不承讹作“王”字。“明日以白王,王曰:其梦若何,”“王曰,状如何也,”诸王字,又不得不率易作“玉”字,以顺其势。此襄王梦遇神女之谰言所由本欤?宋?洪迈着《容斋随笔》,讥襄王既使宋玉赋高唐之事,其夜王寝,梦与神女遇,父子皆与此女结识,近于聚鹿之丑,则未尝深考之过也。盖“明日以白玉”,既无以君白臣之理,且于下文“王曰:若此盛矣,试为寡人赋之”之句难通。唐人沈佺期云:“为问阳台客,应知入梦人。”王无竞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