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可。”遂假求于人,获钱六千。任氏曰:" 鬻马于市者,马之股有疵,可买而居之。”郑子如市,果见一人牵马求售焉,青在左股。郑子买以归,其妻及弟皆嗤之曰:“是赢物者,买将何为?”无何,任氏曰:“马可鬻矣,当获三万。”郑子乃卖之。有酬二万,郑子不与。一市尽曰,彼何苦而贵买,此何爱而不鬻。郑子乘之以归。买者随至其门,累增其值,至二万五千,犹不与,曰:“非三万不鬻 。”遂卖登三万。既而密伺买者,征其摇,乃昭应县之御马,疵股者死三岁矣。斯吏不时除藉,言征其估之钱六万,设其以半买之,所获尚多矣。若有马以备数,则三年刍束之估,皆吏得之,且所偿盖寡,是以买耳。
任氏又以衣服故蔽,乞衣于崟,崟将全彩与之。任氏不欲,曰:“愿得成制者。”崟召市人张大买之,使见任氏,问所欲。张大见之,惊谓崟曰:“此必天人贵戚,为郎所窃,且非人间所宜有者。愿速归之,无及于祸。”其容色之动人也如此。竟买衣之成者,而不自纫缝,也不晓其意。
后岁余,郑子武调授槐里府果毅尉,在金城县。时郑子方有妻室,虽昼游于外,而夜寝于内,多恨不得专其夕。将之官,邀与任氏俱去,任氏不欲往,曰:“旬月同行,不足以为欢,请计给粮饩,端居以迟归。”郑子恳请,任氏愈不可。郑子乃求崟资助,崟与更劝勉,且诘其故。任氏良久曰:“有巫者言,某是岁不利西,故不欲耳。”郑子甚惑之,不思其它,与崟大笑曰:“明智若此,而为妖惑,何哉?”固请之。任氏曰:“倘巫者言可征,徒为公死何益?”二子曰:“岂有斯理乎?”恳请如初。
任氏不得已遂行,崟以马借之也。出祖于临皇,挥袂别去。信宿马嵬至,任氏乘马居其前,郑氏乘驴居其后,女奴别乘,又在其后。是时西门圉人教猎狗于洛川,已旬日矣。适值于道,苍犬出腾于草间。郑子见任氏欻然堕地,复本形而南驰,苍犬逐之。郑子随走叫呼不能止。里余,为犬所获。郑子衔涕,出囊中钱,赎以瘗之,削竹为记。回睹其马,啮草于路隅,衣服悉委于鞍上,履袜犹悬镫间,若蝉蜕然。唯节坠地,余无所见。女奴亦逝矣。
旬余,郑子还城。崟见之喜,迎问曰:“任子无恙乎?”郑子泣然对曰:“残矣!”崟闻之亦恸。徐问疾故,答曰:“为犬所害。”崟曰:“犬虽猛,安能害人?”答曰:“非人。”崟骇曰:“非人,何者?”郑子方述本末。崟惊讶叹息不能已。明日命驾,与郑子俱适马嵬。发瘗视之,长恸而归。追思前事,唯衣不自制,与人颇异焉。
猿
梁大同末,遣平南将军蔺钦南征。至桂林,破李师古。陈彻别将欧阳纥,略地至长乐,悉平诸洞,深入险阻。纥妻纤白甚美。其部人曰:“将军何为挈丽人经此地?有人善窃少女,而美者尤所难免,宜谨护之。”纥甚疑惧,夜勒兵环其庐,匿妇密室中,谨闭甚固,而以女奴十余伺守之。
是夕阴雨晦黑。至五更,寂然无闻,守者怠而假寐。忽若有物惊寤者,即已失妻矣。门扃如故,莫知所出。出门山险咫尺,迷闷不可寻。遂追明,绝无其迹。纥大愤痛,誓不徒还。因辞疾,驻其军,日往四遐即深凌险以索之。既逾月,忽于百里之外丛筿上,得其妻绣履一只。虽雨浸濡,犹可辨识,纥尤凄悼,求之益坚。选壮士三十人,持兵负粮,岩栖野食。
又旬余,远所舍约二百里,南望一山葱秀。过山至其下,有深溪环之,乃编木以渡。绝岩翠竹之间,时见红彩,闻笑语音。扪萝引绳而陟其上,则嘉树列植,间以名花,其下绿芜丰软如毯,清迥杳然殊境。有东向石门,妇人数十,被服鲜泽,嬉游歌笑出入其中。见人皆谩视迟立,至则问曰:“何因来此?”纥员以对,相视欢曰:“贤妻至此月余矣。今病在床,宜遣视之。”入其门,以木为扉,中宽辟若堂者三四。壁设床,悉施锦荐,其妻卧石榻上。重茵累席,珍食盈前。纥就视之。回眸一娣,即疾挥手令去。诸妇人曰:“我等与公之妻此来,久者十年,此神物所居,力能杀人,虽百夫操兵,不能制也。幸其未返,速宜避之!但求美酒两斛,食犬十头,麻数十斤,当相与谋杀之。其来必以正午后,慎勿大早,以十日为期。”因促之去,纥亦遽退。遂求醇醪,与麻犬,如期而往。妇人曰:“彼好酒,往往致醉,醉必骋力。俾我等以彩束缚手足于床,一踊皆断。尝纫三幅,则力尽不解。今麻隐帛中,断之度不能矣,遍体皆如铁。唯脐下数寸,尝护蔽之,此必不能御兵刃。”指其旁一岩曰:“此其食廪。当隐于是,静而伺之。酒置花下,犬散林中。待吾计成,招之即出。”如其言,屏气以伺。
日哺,有物如匹练,自他山下,透至若飞,径人洞中。少选,有美丈夫,长六尺余,白衣曳杖,拥诸妇人而出。见犬惊视,腾身执之,披裂吮咀,食之至饱。妇人竞以玉杯进酒,谐笑甚欢。既饮数斗,则扶之而去。又闻嬉笑之音。良久,妇人出,招之。乃持兵而入,见大白猿,缚四足于床头,顾人蹙缩,求脱不得,目光如电。竞兵之,如中铁石。刺其脐下,即饮刃,血射如注。乃大叹诧曰:“此天杀我!岂尔之能?然尔妇已孕,勿杀其子。将逢圣帝,必大其宗。”言绝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