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悲不见九州岛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人悲之,人复敬之。吴临终填《贺新凉》一阕,其下半阕云:「故人慷慨多奇节。为当年沈吟不断,草间偷活。艾灸眉头瓜喷鼻,此事终当决绝。早患苦重来千迭。脱屣妻孥非易事,便一钱不值何须说。人世事,几圆缺。」人悲之,人无惜之者。则名义之系人,岂不重乎!若谢康乐临命诗:「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是江海人,忠义动君子。」则非由衷之谈,世亦不能为所欺也。最下则范蔚宗之「虽无嵇生琴,差有夏侯色。」则未死之际,已为其甥所嘲,益不足言矣。
余有《论诗绝句》二十篇,中一首云:「早年坛坫各相期,江左三家识力齐。山下蘼芜时感泣,息夫人胜夏王姬。」又辛酉年至太仓,《过吴祭酒故居》一律云:「寂寞城南土一抔,野梅零落水云愁。生无木石填沧海,死有祠堂傍弇州。《同谷》七歌才愈老,《秣陵》一曲泪俱流。兴亡忍话前朝事,江总归来已白头。」亦悲之也。以江总仿之,才品适合。
西施古皆以为吴王美女,独司马彪《庄子注》以为夏姬。冯夷古皆以为河伯,独彪注述旧说以为吕公子之妻。狙公古皆以为老狙及狙之长者,独彪注以为典狙之官。彪,魏晋间博识大儒,必有所本,非苟为异说者。
吾乡云车,相传为隋司徒陈杲仁守城时所制,不知即古云梯遗制也。《墨子》「公输班为云梯」,《淮南兵略训》「攻不待冲隆云梯而城拔」,高诱注:「云梯,可依云而立,所以瞰敌之城中。」今吾乡云车,高亦与雉堞齐。惟古法以数十人推挽而前,今则以有力者一人肩之,为不同耳。
英雄好色,奸雄反可以不好色。英雄好色者,所谓不修小节,如关长生之欲娶秦宜禄妻,李西平之欲挈西川妓归,及郭汾阳、韩蕲王、常开平等皆是也。奸雄反可以不好色者,盖别有大志,转不以声色为意,如褚渊遣侍山阴公主,备见逼迫,卒不及乱。相传明赵文华为诸生时,馆一富家,其夫已殁,妻甚少,慕赵风格,夜半叩门,赵询知为主人妻,坚不启,明早托故辞馆出,不与人言也。后渊转以此为世主所重,赵亦以此为里党所推。安知二人不即以此为盗名地耶?若王莽之买婢,诈云赠后将军朱子元;隋炀之屏斥姬侍,独与萧后共处,则又强制之力,不久即败露也。
郭象《庄子注》「是犹对牛鼓簧耳」,今人云「对牛弹琴」,或本于此。
「亡息肯矜红粉艳,避秦祗觉白衣尊。」从舅氏蒋侍御和宁少日《咏白桃花》诗也。「春风似翦频频削,秋露如珠不敢零。」舅氏《咏方竹》诗也。均有巧思。
瓜州东北,七十年前又涨一新洲,长广四十里,土人名翠屏洲。洲上桃花极多,三月中,在焦公山望之,烂若锦绣,故又名桃花洲。王秀才豫,洲上诗人也,曾乞余作《桃花洲歌》。秀才与阮侍郎元、秦京兆瀛交最密,所著《种竹轩诗集》,京兆为之序。
今人以九江郡西琵琶洲,谓得名于白傅为江州司马时听商妇琵琶于此,因号琵琶洲。不知非也。《水经注江水》下:「江水东径琵琶山南,山下有琵琶湾。」考其道里,正在浔阳境内,则琵琶之名久矣。
北江诗话卷四
诗人不可无品,至大节所在,更不可亏。杜工部、韩吏部、白少傅、司空工部、韩兵部,上矣。李太白之于永王璘,已难为讳。又次则王摩诘,再次则柳子厚、刘梦得,又次则元微之,最下则郑广文。若宋之问、沈佺期,尚不在此数。至王、杨、卢、骆及崔国辅、温飞卿等,不过轻薄之尤,丧检则有之,失节则未也。
昨岁游庐山,憩于同年九江太守方君体官廨数日,廨后即庾公楼,太守以柱榜见属,余为篆一联云:「半壁江山真剧郡,一楼风月几传人。」太守首肯,然颇嫌「剧郡」二字非古,余举《三国志王观传》示之,(明帝即位,下诏书,使郡县条为剧、中、平,时观为涿郡守,遂上言以涿郡为外剧。)始折服也。唐杨倞《荀子注》云:「剧,嚣烦也。」是魏时之剧、中、平,即今之冲烦疲难所本。
今楷书之匀圆丰满者,谓之「馆阁体」,类皆千手雷同。乾隆中叶后,四库馆开,而其风益盛。然此体唐宋已有之,段成式《酉阳杂俎诡习》内有「有官楷,手书」。沈括《笔谈》云:「三馆楷书,不可谓不精不丽,求其佳处,到死无一笔」是矣。窃以谓此种楷法,在书手则可,士大夫亦从而效之,何耶?本朝若沈文恪、姜西溟诸人之在圣祖时,查詹事、汪中允、陈奕禧之在世宗时,张文敏、汪文端之在高宗时,庶几卓尔不羣矣。至若梁文定、彭文勤之楷法,则又昔人所云「堆墨」书也。
本朝册封使至安南、琉球等国,海船中例载漆棺,以备不虞。棺上必钉银牌十数枚,镌曰天使某人之柩。盖预防危险时,天使即朝衣冠卧棺内,至船将覆,则棺外已施钉,令其随流漂没,海船遇而见之,或钩取上船,至内地则告于有司,以还其家。必钉银牌者,所以犒水手,无此,则恐见亦不撩取也。然事亦有所本。宋天圣中,御史知杂事,章频使辽,死于虏中,虏中无棺榇轝,至范阳方敛。自是辽人常造数漆棺,以银饰之,每有使人入境,则载以随行,至今为例。事亦见《笔谈》。
昔人笑冯道「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