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遗我鸟迹书,飘然落岩间。其字乃上古,读之了不闲。感此三叹息,从师方未还。”又云:“平明登日观,举手开云关。精神四飞扬,如出天地间。黄河从西来,窈窕入远山。凭崖览八极,目尽长空闲。偶然值青童,绿发双云鬟。笑我晚学仙,蹉跎凋朱颜。踌躇忽不见,浩荡难追攀。”又云:“举手弄清浅,误攀织女机。明晨坐相失,但见五云飞。”此六首皆仙人语,非学仙人语,亦非任棠辈所敢拟伦,丁十八辈所敢挑战者。
《嘲鲁儒》云:“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堕烟雾。足著远游履,首戴方山巾。缓步从直道,未行先起尘。秦家丞相府,不重褒衣人。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此篇几于以儒为戏,然“秦家丞相府,不重褒衣人”,非谪仙不能道。
《过彭蠡》云:“谢公入彭蠡,因此游松门。余方窥古镜,兼得穷江源。”“而欲继风雅,岂惟清心魂。云海方助兴,波涛何足论。”“水碧或可采,金膏秘莫言。余将振衣去,羽化出嚣烦。”此篇有陶、谢意。
《与道者谈玄》云:“茫茫大梦中,惟我独先觉。腾转风火来,假合作容貌。灭除昏疑尽,领略入精要。”“朗悟前后际,始知金仙妙。”公诗多说仙,惟此篇兼说金仙。
《题薛少保画鹤》云:“薛公十一鹤,皆写青田真。低昂各有意,磊落如长人。佳此志气远,岂惟粉墨新。赤霄有真骨,岂饮洿池津。冥冥任所往,脱略谁能驯。”又《角鹰歌》云:“楚公画鹰鹰带角,杀气森森到幽朔。观者贪愁掣臂飞,画师不是无心学。此鹰写真在左绵,却嗟真骨遂虚传。梁间燕雀休惊怕,亦未抟空上九天。”此鹤此鹰赖诗而传,则诗寿于画矣。“赤霄有真骨,岂饮洿池津”之句,羽类无敢当者。时人不识角鹰本色,而以左绵画本为真,虽梁间燕雀亦惊怕,故卒章有“亦未抟空上九天”之句。
前《打鱼》篇,于众鱼中独云:“赤鲤腾出如有神。”又云:“鲂鱼肥美知第一。”而徐州秃尾、汉阴槎头皆不足数。又云:“既饱欢娱亦萧瑟。”末云:“君不见,朝来割素鬐,咫尺波涛永相失。”后《打鱼》云:“小鱼脱漏不可记,半死半生犹戢戢。大鱼伤损皆垂头,屈强沙泥有时立。东津观鱼已再来,主人罢鲙还倾杯。日暮蛟龙改窟穴,山根鳣鲔随云雷。干戈兵革斗未已,凤凰麒麟安在哉!吾徒胡为纵此乐,暴殄天物圣所哀。”两篇未句皆不忍暴殄之意,公诗深得风人之义。
《催宗文树鸡栅》篇,押十八韵,颇奇涩,欠浏亮。然宗文能领会,非若阿买之不识字。
《摘苍耳》篇云:“江山秋已分,林中瘴犹剧。畦丁告劳苦,无以供日夕。”“卷耳况疗风,童儿且时摘。侵星驱之去,烂漫任远适。放筐亭午际,洗剥相蒙幂。登床半生熟,下箸还小益。”“乱世诛求急,黎民糠籺窄。饱食复何心,荒哉膏粱客。富家厨肉臭,战地骸骨白。”公虽羁旅奔窜,一饮啄间不忍自求温饱,侵星驱出采摘者,不知是畦丁或苍头,诗但云童儿,往往是宗文兄弟尔。
《负薪行》言夔州俗,坐男而立女,有四十五十无夫家者。未云:“若道巫山女粗丑,何得此有昭君村。”《最能行》云:“峡中丈夫绝轻死,少在公门多在水。”“小儿学问止《论语》,大儿结束随商旅。”“此乡之人气量窄,误竞南风疏北客。若道土无英俊才,何得山有屈原宅。”始言夔、峡二邦之陋,末以昭君、屈原勉励其土俗,公诗篇篇忠厚如此。
《舞剑器行》,世所脍炙绝妙好辞也。内云:“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余姿映寒日。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塘石城草萧瑟。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余谓此篇与《琵琶行》,一如壮士轩昂赴敌场,一如儿女恩怨相尔汝。杜有建安黄初气骨,白未脱长庆体尔。
《代内》云:“宝刀截流水,无有断绝时。妾意逐君行,缠绵亦如之。”又云:“妾似井底桃,开花向谁笑。君如天上月,不肯一回照。”又云:“窥镜不自识,别多憔悴深。安得秦吉了,为人道寸心。”《在浔阳非所寄内》云:“多君同蔡琰,流泪请曹公。”又《赠内》云:“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虽为李白妇,何异太常妻。”世称太白名姬骏马,若放荡者,然于伦纪尤厚。《别》篇云:“秦家三作相”为许氏,《浔阳寄内》则为宗氏作矣。终始笃于伉俪如此。宗氏垂泪讼冤之事更不书。
李、杜一生流落不偶,然交游皆贤相名卿。杜于房琯,李于张镐,见于赋咏,意气投合,情谊慷慨。二公皆为唐佐命,勋在帝室,然终不能攀致李、杜。一羁旅云安、潼谷,拾橡栗而食;一放逐夜郎、秋浦,闻猿声而哭。岂两贤文章光焰取数于天者已多折磨而然欤!
摄监察御史崔成甫《赠李十二》云:“我是潇湘放逐臣,君辞明主汉江滨。天外常求太白老,金陵捉得酒仙人。”白《酬崔侍御》云:“严陵不从万乘游,归卧空山钓碧流。自是客星辞帝座,元非太白醉扬州。”成甫亦必豪杰之士,更相称誉如此。《答友人赠乌纱帽》云:“领得乌纱帽,全胜白接篱。山人不照镜,稚子道相宜。”《山中答俗人》云:“问余何事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