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杨楼有集,诗不录,王章二作皆佳,不以能诗名,故表而出之。
韩魏公赋《喜雨》“须慰满三农望,收敛神功寂似无”,足以觇其相业。李邦直《沂山祷雨有应》诗云:“南山高峻层,北山亦崷崒,坐看两山云出没。来伤驱,归如呼,始觉山中有神物。郁郁其焚兰,坎坎其击鼓,祝屡云云巫屡舞。我民无罪天所怜,一夜雷风三尺雨。岭木兮苍苍,溪泉兮泱泱。云散诸峰互明灭,东阡西陌农事忙,庙闭山空音响绝。”状事造语极佳,然其意则本妇翁而衍之者也。公又有“雨匀春圃桔槔闲”之句,邦直“农事忙”句,亦反而用之也。
时天彝诗,见下卷。其书《唐百家诗选》後诸评,深知唐人诗法者也,悉录于後:
薛稷诗,明健激昂,有建安七子之风,不类唐人。其字伟丽亦称之,不自珍惜,附丽匪人,至汙斧锧,为士君子所戒。有才而无学,良不可哉。
孟浩然高抗有节,一时豪杰翕然慕仰,非特以其诗也。张承吉云:“孟简虽持节,襄阳属浩然。”所以自处者如此。而韩窦方讶其不来,多见其不知量也。卢象开元时人,诗亦清妙,要非後来所及也。第一卷。
高适才高,颇有雄气,其诗不习而能,虽乏小巧,终是大才。岑嘉州与子美游,长於五言,皆唐诗巨擘也。第二、三卷。
自储光羲而下,王建崔颢陶翰崔国辅皆开元天宝间人,词旨淳雅,盖一时风气所锺如此。元和以後,虽波涛阔远,动成奇伟,而求其如此等邃远清妙,不可得也。第四卷。
王昌龄尤所宝玩。李颀於诸人中尤有古意。戎昱稍为後辈,多军旅离别之思,造语益巧,用意益浅矣。第五卷。
此卷十四家,予所有者,独李嘉祐集。杨衡雍裕之见《十贤集》中,往往皆律诗,盖小才也。馀人多有奇语,沈千运王季友尤老成赵微明最为不显,挽歌长别之句,使人三叹,虽当时作者,不能过也。第六卷。
大历後,李纾包佶有盛名,叔伦士元从容其间,诗思逸发,於绮丽外仍有思致,非馀子所及也。第七卷。
钱起屡擅场,《江行》百篇,韵短意密。卢纶与李益中表,唱酬交赞,在大历十才子中号为翘楚。司空文明结思尤精,如“前途欢不集,往事恨空来”,令人三叹不已。第八卷。
皇甫冉鲍防二张诗,在唐中叶,所谓铁中铮铮者。冉及张登耿湋有全集,李端于《武陵集》,钱塘陈氏刊行,才各百馀首,仅是断藁耳。第九、十卷。
文章尚论其世,长孙佐辅贞元前人,要为有一种风气。五窦诗存者惟《联珠集》。叔向诗弥佳,传弥少,草木飘风之叹,不其然乎?羊士谔刺王韦远贬,亦有气节。《十贤集》,士谔亦在其中。第十一卷。
杨巨源始与元白学诗,而诗绝不类元白。王建自云绍张文昌,而诗绝不类文昌。岂相马者固不在色别乎?巨源清新明严,有元白所不能至者。建乐府固仿文昌,然文昌恣态横生,化俗为雅,建则从俗而已,驯致其弊,便类聂夷中。第十二卷。
武元衡令狐楚皆以将相之重,声盖一时,其诗宏毅阔远,与灞桥驴子上所得者异矣。刘言史有小说行於世,其诗铺张甚富,而咀嚼少味,正似其小说,独《竹间梅》二十八字,清洒可爱耳。第十三卷。
宪宗将吐突承璀,李绛白居易争之甚苦,仅能略出之。淮南李涉探上意,知承璀恩顾未衰,遽上言兵不可罢,承璀亲近信臣不可出。知匦使孔戣责诮不受,涉行货於他径,达之上前。戣奏涉奸罔滔天,遂被远贬。其为人如此,而诗句清熟,有足赏者,世方以言取人,果可信乎?第十四卷。
卢仝奇怪,贾岛寒涩,自成一家。张祐乐府,时有美丽。赵嘏多警句,能为律诗,盖小才也。硃庆馀,张籍门人,传其诗法,然独以《闺怨》一篇知名于时,此集乃不录。于鹄曹唐,仅如候虫之自鸣者耳。第十五卷。
许用晦工为七言。项斯亦师张水部,自以字清意远匠物为工,然格律卑近,渐类晚唐矣。至李频,则真晚唐也。第十六卷。
两卷十八家,多大中以後人。施肩吾最为富丽,李楚望结思尤清,高蟾工为绝句,然无甚高论矣。李君玉特为令狐綯所知,前後集十卷,亦多可称者。薛大拙高自位置,诃骂前作,以是为有识所贬,至其妙处,纤秾间作,亦不可诬也。陈雍二陶薛逢崔涂之流,皆慕为组丽,百[B11]一豆,时亦见之。第十七、十八卷。
三刘二曹,如负蝂升高,虽穷智力,要为有限。崔鲁粗有法度,玄英荀鹤插陋已甚。退之所谓蝉噪,非此也邪?第十九卷。
子华致光,著名晚唐,俱直翰苑,以文章领袖众作。方昭宗时,君邪内讧,凶顽外擅,致光间关其间,执义弥坚,如不草韦昭范诏,凛然有烈丈夫之风,非子华所能及也。然其诗过於纤巧,淫靡特甚,不类其所为。或言《香奁集》和凝所作,误归之致光,岂信然邪。第二十卷。
老杜“佳人雪藕丝”,“雪”字盖本《家语》“以黍雪桃”,注者皆不知此。又凡作诗难用经句,老杜则不然,“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於我如浮云”,若自己出。
老杜七言长篇,句多作对,皆深稳矫健。《洗兵马行》除首尾及攀龙附凤云云两句不对,司徒尚书一联稍散异,馀无不对者,尤为诸篇之冠。韩公长句皆不对,其体正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