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后人评此以谓慧心仁术。金景覃《天香》云:“闲阶土花碧润。缓芒鞵、恐伤蜗蚓。”与祜诗意同。填词以厚为要旨,此则小中见厚也。又,《凤栖梧》歇拍云:“别有溪山容杖屦。等闲不许人知处。”意境清绝、高绝。忆余少作鹧鸪天,歇拍云:“茜窗愁对清无语,除却秋镫不许知。”以视景词,意略同,而境远逊,风骨亦未能骞举。
○遗山乐府学闲闲公体
《遗山乐府》,《促拍丑奴儿·学闲闲公体》云:“朝镜惜蹉跎。一年年、来日无多。无情六合乾坤里,颠鸾倒凤,撑霆裂月,直被消靡。
世事饱经过。算都输、畅饮高歌。天公不禁人间酒,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不醉如何。”附闲闲公所赋云:“风寸雨替花愁。风雨罢、花也应休。劝君莫惜花前醉。今年花谢,明年花谢,白了人头。
乘兴两三瓯。拣溪山、好处追游。但教有酒身无事。有花也好,无花也好,选甚春秋。”遗山诚闲闲高足。第观此词,微特难期出蓝,几于未信入室。葢天人之趣判然,闲闲之作,无复笔墨迹可寻矣。
○张信甫蓦山溪
张信甫词传者祗《蓦山溪》一阕:“山河百二,自古关中好。壮岁喜功名,拥征鞍、雕裘绣帽。时移事改,萍梗落江湖,听楚语,压蛮歌,往事知多少。
苍颜白发,故里欣重到。老马省曾行,也频嘶、冷烟残照。终南山色、不改旧时青。长安道,一回来、须信一回老。”以清遒之笔,写慨慷之怀,冷烟残照,老马频嘶,何其情之一往而深也。昔人评诗,有云“刚健含婀娜”,余于此词亦云。
○赵愚轩行香子
赵愚轩《行香子》云:“绿阴何处,旋旋移床。”昔人诗句“月移花影上阑干”,此言移床就绿阴,意趣尤生动可喜。即此是词与诗不同处,可悟用笔之法。
○许古行香子
“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宋画院郭熙语也。金许古《行香子》过拍云:“夜山低,晴山近,晓山高。”郭能写山之貌,许尤传山之神。非入山甚深,知山之真者,未易道得。
○许道真眼儿媚
许道真《眼儿媚》云:“持杯笑道,鹅黄似酒,酒似鹅黄。”此等句,看似有风趣,其实绝空浅,即俗所谓打油腔,最不可学。
○李钦叔赋青梅
李钦叔(献能),刘龙山外甥也。以纯孝为士论所重。诗词余事,亦卓越流辈。《江梅引·赋青梅》云:“冰肌夜冷滑无粟,影转斜廊。冉冉孤鸿,烟水渺三湘。青鸟不来天也老,断魂些、清霜静楚江。”“冰肌”句,熨帖工致。“冉冉”以下,取神题外,设境意中。“断魂”二句拍合,略不吃力,允推赋物圣手。《浣溪沙·环胜楼》云:“万里中原犹北顾,十年长路却西归。倚楼怀抱有谁知。”尤为意境高绝。以南北名贤拟之,辛(幼安)殆伯仲之间,吴(彦高)其望尘弗及乎。
○段复之满江红
段复之《满江红》序云:“遯庵主人植菊阶下,秋雨既盛,草莱鞠没,殆不可见。江空岁晚,霜余草腐,而吾菊始发数花。生意凄然,似诉余以不遇,感而赋之。因李生湛然归寄菊轩弟。”词后段云:“堂上客,头空白。都无语,怀畴昔。恨因循过了,重阳佳节。飒飒凉风吹汝急,汝身孤特应难立。漫临风三嗅绕芳丛,歌还泣。”节韵已下,情深一往,不辨是花是人,读之令人增孔怀之重。
○段诚之江城子
段诚之《菊轩乐府》《江城子》云:“月边渔。水边鉏。花底风来,吹乱读残书。”前调《东园牡丹花下酒酣即席赋之》云:“归去不妨簪一朵,人也道、春花来。”骚雅俊逸,令人想望风采。《月上海棠》云:“唤醒梦中身,鶗鴂数声春晓。”前调云:“颓然醉卧,印苍苔半袖。”于情中入深静,于疏处运追琢,尤能得词家三昧。
○元遣山鹧鸪天
远遗山以丝竹中年,遭遇国变,崔立采望,勒授要职,非其意指。卒以抗节不仕,顦顇南冠二十余稔。神州陆沉之痛,铜驼荆棘之伤,往往寄托于词。《鹧鸪天》三十七阕,泰半晚年手笔。其《赋隆德故宫》及《宫体》八首、《薄命妾辞》诸作,蕃艳其外,醇至其内,极往复低徊、掩抑零乱之致。而其苦衷之万不得已,大都流露于不自知。此等词宋名家如辛稼轩固尝有之,而犹不能若是其多也。遗山之词,亦浑雅,亦博大。有骨干,有气象。以比坡公,得其厚矣,而雄不逮焉者。豪而后能雄,遗山所处,不能豪,尤不忍豪。牟端明《金缕曲》云:“扑面胡尘浑未扫,强欢讴、还肯轩昂否。”知此,可与论遗山矣。设遗山虽坎坷,犹得与坡公同,则其词之所造,容或尚不止此。其《水调歌头·赋三门津》“黄河九天上”云云,何尝不崎崛排奡。坡公之所不可及者,尤能于此等处不露筋骨耳。《水调歌头》当是遗山少作。晚岁鼎护余生,栖迟蘦落,兴会何能飙举。知人论世,以谓遗山即金之坡公,何遽有愧色耶。充类言之,坡公不过逐臣,遗山则遗臣孤臣也。其《赋隆德故宫》云:“人间更有伤心处,奈得刘伶醉后何。”《宫体》八首,其二云:“春风殢杀官桥柳,吹尽香绵不放休。”其四云:“月明不放寒枝稳,夜夜乌嗁彻五更。”其七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