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是陕西人,不喜爱饭食爱吃馍面,我明日去化几个馍来供养于他。
是夜主意打定,到了次日,果然化得几个白面馍来敬先生。重阳先生怒曰:“我原说不吃你的,你苦苦扰我,却是为何?”说罢,将岩孤夺过往地下一摔,险些把岩孤摔破,那几个蒸馍滚在坎下,邱长春忙将岩瓢拾起,把蒸馍入瓢内,看先生时已走远了,他即随后赶去。看官你道重阳先生为何这般凌辱长春?因他是幼年学道,不比刘、郝、王、谭是化了气质的人,若不深加琢磨,焉能使其成器?正所谓磨他种性,谁知长春根基深厚,屡受叱责,并无一点怨恨之心。
王重阳先生师徒几人,走了两月有余,是时天道寒冷,他们在乡间化得有几捆柴草,是夜雨雪十分严寒,他们取了一些柴草来烧火烤。重阳先生一见心中作恼,是来将那几捆柴草一齐抛入火内,霎时烧着烈焰腾腾,火星乱飞。重阳先生拿着便铲,将柴草按了几下,火焰顿灭,浓烟乱冒,熏得他们走头无路,庙子又窄小,风往内吹,邱、刘等被熏不过,只得出山门外避一避烟,一个个揉眉擦眼,都说好烟人!好烟人!先生见他们出去,即将山门闭了,蒲团移于门下抵门而坐。他们在外站了一会,到不烟了,却又寒冷起来,转过身推门,那里推得动,又不敢喊叫,都在廊檐下坐着,忽一阵雪风吹来,冷得他们几个战战抖抖。刘长生说:“先生传得有火工,我们大家何不做一做,以消严寒。”
长春与众道友做起工夫来,闭息聚气,搬运起来,不一会,不但不冷,反觉热起来。一会儿天色明亮,见山门已开,大家入内,只见先生坐在蒲团上,怒而不息,向他们言曰:“汝等畏热惧冶,贪生怕死,弃真求假,贪烤假火,而不肯运真火,苟图安然。而不深用工夫,这般懒散,如何修得成道?若不重重杖责,毕竟始勤终怠。罢即命王玉阳把戒尺拿来,每人责打二十,以戒将来。”刘、郝等闻言面如土色,不敢回言。邱长春跪在先生面前说道:“是弟子一人之错,与众师兄无干,我情愿受责,望师傅赦却他们。”生曰:“是你愿替他们受责,每人二十,总数算来,该打一百。刘、郝等齐来求饶,先生叹曰:“等互相告免,吾焉有不释之理,但下次不可如此,恐自误前程也。”罢,即将戒尺丢在地下,又对刘长生曰:“一时性起,执意南游,至此兴尽,仍欲北还,即刻起程,勿容拟议。”
说罢,便往外走。邱、刘等慌忙收卷蒲团,拿着便铲,与那看香火的老汉告辞已毕,随后来赶先生,仍由旧路转回山东,不久到了宁海县,来在马家庄。邱长春先去报与马丹阳得知,丹阳慌忙出来迎接先生入内,仍后面茅庵住下,一向无事,不必纳言。过了月余,那些门人闻听先生归来,一个个又来学道,依然热闹起来,先生想出个妙法要遣散他们。不知如何遣法?且看下回分解。
不将假意遣开去,焉得真心悟道来。
第十五回 示羽化先生归隐 送灵榇门人服劳
风旛动处原非真,本性圆明是法身。
解得拈花微笑意,后来无处着纤尘。
话说重阳先生见那些学道之人,依然聚集,察其中并无真心向道之人,不过徒沾虚名,指道为由,欲人知他在修行悟道,其实并无一点道念,苦不便他散去,人必以假乱真,使法门不得清静矣: 想出一个妙法来,点了一点头,忽然大叫几声不好不好: 惊得那些人齐来相间,先生曰:“我不该出门,在路上受暑湿之气,使我心头结郁,身上起泡。”解衣与众人看,果然心头肿起,浑身是泡,慌得马丹阳与邱、刘等忙士求医寻乐,一连请了几个名医,用过妙药数剂,总不放验。又过两日,泡皆溃烂,脓水交流,臭气难闻,那些学道修行之人背地私议说:“重阳先生定然无道,自身难保焉能度人?病都却不了,怎得成神仙?我们各自回去罢!免得耽误大事。”于是阴是一个,阳走一个,不上两日,走得干干净净,只丢下邱、刘、谭、马、郝、王、六人,日夜服伺。
先生见众人走完,遂叫他们、六人近前吩咐曰:“我明日午时必死,但我自到此来,把马钰一项银钱,被我用济贫苦又帮凑别人埋葬嫁娶,以及遣嫁使女丫鬟,圆成家人小子一切聘礼,化费银钱若干。又供养这些来学道的人一两年,故此将银钱尽行用完。如今库藏一空,我死之后,若办丧事,必要当田卖地,但依我吩咐,不许化资银钱,我若死时,也不须悲哀啼哭,休得祭奠开吊,只要几块薄板,装着臭皮囊,使邱、刘、王、谭、郝五人,轮流抬回陕西终南之下,绳索断处,是吾葬身之所,不得有误,若背我言,我必不安。”邱、刘等闻先生之言,啼嘘欲泣!重阳先生曰:“勿作此儿女之态!”先生虽如此吩咐,邱、刘诸人不免含愁生悲。
到了次日午时先生衣冠整齐,端坐蒲团之上,唤邱、刘、谭、马、郝、王六人近前讲曰:“性命双修之法,要内外俱有,缺外功则德性不全,缺内功则本源不清,夫外功者平生居心,须使无亏,一言必谨,言有功也。一行必慎,行有功也,一事不苟,一介必严,莫非功之所积,功之所推。夫内功者何?惺惺勿致于昏昧,防意如防城之险,空空不着一物,守心更比守身之严。时而天人介于几希,天人即交战之会也。吾将内功重而言之,盖内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