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飞刀自祖宗以来,传流了七八十代,并没有个脱白的,今番却不济事了。连日之间,不曾伤得南朝一个将官。昨日被那小将军打了一枪,今日又被这状元射了一箭,你这飞刀虽有若无了。正是夷狄之有刀,不如诸夏之无也。”眉头一蹙,恨上心来。正待把戟分开,哪晓得唐状元猛空一箭。好番官,急忙里闪个空,高声叫道:“似此暗箭伤人,不为高手。”唐状元道:“就凭你说个高手来。”番官道:“堂堂之阵,正正之旗,这才是个高手。”唐状元道:“悉凭你说来便是。”番官道:“若依俺说来,两家对面相迎,约去百步之远,勒住马,拽满弓,一递三箭。”唐状元道:“就是对面相迎,就是百步之远,就勒住马,就拽满弓,你就射我三箭起。”番官道:“还不是这等射。”唐英道:“你还要怎么射哩?”番官道:“一不许枪拨,二不许刀拦,三不许剑遮,四不许弓打。正是生铁补锅,看各人的手段。”唐状元道:“你若是输了之时,却不要反悔。”番官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反悔之理。”唐状元道:“我做个靶子,你射来。”番官道:“就俺做个靶子,你射来。”
这一番对面比射,却不知谁先谁后,又不知谁胜谁输,且听下回分解。
第24回 唐状元射杀老星 姜金定囤淹四将
诗曰:
君子雍容揖逊行,射将观德便多争。
一枝贯虱诸人羡,百步穿杨众口称。
后羿仰天乌殒落,薛仁交阵马飞腾。
边城今见胡尘静,多感将军手段精。
却说一个唐状元,一个姜老星,两家对阵,取弓在手,搭箭当弦。唐英道:“我做个靶子,你射来。”番将道:“俺做个靶子,你射来。”唐状元道:“恭敬不如从命,恕僭了。”取弓搭箭,对着番官 口扑 咚一箭过去。番官把个左眼瞪了一瞪,那枝箭望左边地下去了。唐英道:“好跷蹊,我的箭焉得偏左?”急忙的射过第二箭去。那番官把个右眼眨了一眨,那枝箭右边地下去了。唐状元道:“好古怪,怎么我的箭会偏右?”第三箭看得清,去得轻,多管是结果了番官也。哪晓得番官把两只眼齐瞪了一瞪,那枝箭儿竟望马前地下去了。唐英心里想道:“这冤家不是头了。”眉头一蹙,计上心来。只见番官道:“今番该俺射你了。”唐英道:“且慢。”番官道:“你射了俺三箭,应该俺射你三箭,怎么说道且慢?”唐英道:“我南朝人不进军门便罢,若进了军门,从三岁五岁就学个复箭法。”番官道:“怎么叫做个复箭法?”唐英道:“是你方才眼瞪左,箭落左;眼瞪右,箭落右;眼双瞪,箭落马前。这却不是个复箭之法?”番官道:“原来你也晓得些。”唐英道:“此等何足为奇。”番官道:“还有甚么奇的?”唐英道:“我南朝还有三枝箭,莫说是你眼不曾见,就是你耳也不曾闻。”番官道:“好胡诌哩!有个甚么三枝箭,眼不曾见,耳不曾闻?”唐英道:“我南朝这三箭,非是我夸口所说,头一箭射天,就射得天叫;第二箭射山,就射得山崩;第三箭射石头,就射得石头粉烂。”番官听知,大笑了一声,说道:“好胡诌!自古到今,哪里有个天会射得叫哩?”唐英道:“口说无凭,做出来便见。”番官道:“既是做出来便见,俺也不要你射山,俺也不要你射石头,你只把个天射得叫来与俺听着。若是射得天叫,俺即时下马投降,举国降书降表,送上宝船,不费你丝毫之力。若是射不得天叫,你却下马投降于我。军中却无戏言。”唐英道:“你不要走,待我射来与你看看。”番将道:“怎么我走?正要看你射天。只怕你射天天不叫,教你入地地无门。”原来军伍中随身有三绷箭,第一绷是狼牙枣子箭,第二绷是一寸二分阔的铲马箭,第三绷是响扑头箭。唐状元心聪计巧,叫一声:“我射的天叫,你看来。”此时正是西南风,他却把马勒在东北上,望空着力一射。扑头箭原是响的,迎着风越加声响,只听得半空中呼呼的好响哩。那姜老星到底是个番国里的人,有三分稚气,听得声响,只说真个射得天叫,抬起头来瞧着上面。哪晓得唐状元闹中夺趣,暗里偷情,急忙的取出第二绷一寸二分阔的铲马箭,照着番官锁喉一箭,把个斗大的头就是切葫芦的样子,一铲铲将下去。唐状元绰了这个番头,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早已有个蓝旗官报与宝船上总兵官知道。唐状元算下西洋第一功,喜酒彩旗,金花色缎,南船上欢声动地。却可怜小西番报上番王说道:“祸事临门,一来不小。”番王唬得魂不附体,问道:“怎么祸来不小?”小番道:“剌仪王出马,却被南朝一个甚么唐状元砍了头去,五千名番兵尽为齑粉。”左丞相孛镇龙笑了一笑,说道:“砍了姜老星,今番又多个大头鬼了。”番王道:“好丞相,国事通不知,只晓得鬼打钹。俺如今江山不稳,社稷不牢,早知有此灾祸,当初只是写一道降书降表,万事皆休。”却又是三太子在傍说道:“胜败兵家之常。伯王百战百胜,一败而失天下;汉王百战百败,一胜而得天下。岂可以此小挫,顿失大事?伏乞父王宽解。”番王道:“既如此,作急传下旨意,责令各总兵官,谁领兵前去与朕分忧?”道犹未了,只见班部中闪出一位青年小将,年方二十,约长八尺,眼横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