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两个番官过作。刘荫、王堂称羡不尽,一齐金镫响,都唱凯歌归。
却说小西番又报上番王说道:“祸事又来了,祸事又来了!”番王又吃了一惊,说道:“甚么祸事又来了?”小番道:“所有姜二公子姜尽牙、姜三公子姜代牙,却被南朝带来的黑面阎罗王一捶一个,俱已捶成肉泥了。”番王道:“好闷死人也。若是早写降书降表,怎至于此。”正是:闷似湘江水,涓涓不断流。番王叫声:“三太子在哪里?”三太子应声道:“有!”番王道:“今朝祸事临门,你与俺去解着。”三太子道:“为臣死忠,为子死孝。做孩儿的便行,何惧之有!”一边装束,一边上马。
只见一个小女子浑身挂孝,两泪如麻,跪着三太子的马前,奏道:“不劳太子大驾亲征,婢妾不才,情愿领兵出阵,上报国家大恩,下报父兄之仇。”番王道:“你是个甚么人?”女子道:“婢妾是剌仪王姜老星忽剌之女,二公子姜尽牙、三公子姜代牙之妹,叫做姜金定是也。妾父兄俱丧于南将之手,誓不共戴天,望乞我王怜察。”番王道:“你是个女子之身,三把梳头,两截穿衣,怎么会抡枪舞剑,上阵杀人?”姜金定说道:“木兰女代父征西,岂不是个女子?妾自幼跟随父兄,身亲戎马,武艺熟娴,韬略尽晓。更遇神师传授,通天达地,出幽入冥。”番王道:“也自要小心些。”姜金定道:“若不生擒僧人,活捉道士,若不拿住唐英、张柏,火烧宝船,誓不回朝。”即时领兵前去搦战。
早已有个蓝旗官报上宝船,说道:“西洋一夷女声声讨战,不提别人,坐名武状元唐英、前哨里张柏出马,定夺输嬴。”三宝老爷听知夷女讨战,笑了一笑,说道:“这个番王是个朽木不可雕也。”王尚书道:“怎见得是个朽木不可雕也?”三宝老爷道:“有妇人焉,朽人而已。”尚书道:“倒不要取笑。只一个女子敢口口声声要战我南朝两员名将,也未可轻觑于他。”传下将令:“谁领兵战退西洋夷女。”道犹未了,班部中一连闪出四员大将来:第一名武状元唐英,第二名正千户张柏,第三名右先锋刘荫,第四名应袭王良。三宝老爷道:“割鸡焉用牛刀,一个女人哪里用得这四员名将?”王爷道:“他既坐名要此唐、张二将,只着此二将出马便罢。”军令已出,谁敢再违?唐状元单枪出马,远远望见门旗开处,端坐着一员女将:
面如满月,貌似莲花,身材洁白修长,语言清冷明朗。举动时威风出众,号令处法度森严。密拴细甲,岂同绣袄罗襦;紧带銮刀,不比金貂玉佩。上阵柳眉倒竖,交锋星眼圆睁。惯骑战马,凤头鞋宝镫斜登;善使钢刀,乌云髻金簪束定。包藏斩将搴旗志,撇下朝云暮雨情。
果好一员女将也。他看见南朝大将勒马而来,便问道:“来将留名!”唐英道:“你岂不闻我唐状元的大名,如雷灌耳?你这女将还是何人?”姜金定道:“吾乃姜总兵之女姜金定是也。”唐状元高声骂道:“你这泼贱婢,焉敢阵前指名厮战!”捻一捻手中枪,飞过去,直取姜金定。只见姜金定柳眉直竖,凤眼圆睁,斜撇着樱桃小口,恨一声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兄之仇,不共日月。我怎么与你甘休!”掣过那日月双刀,摆了一摆,竟奔唐状元身上而去。两家大杀一场,有一篇《花赋》为证:
山花子野露蔷薇,一丈莲蛾眉绵绉。玉簪金盏肯甘休,劈破粉团别走。水仙花旗展千番,凤仙花马前赌斗。只杀得地堂萱草隔江愁,金菊空房独守。
两家大战多时,不分胜负。姜金定要报父兄之仇,心生巧计,把个双刀空地里一撇,败阵而走。唐英喝道:“好贱婢,哪里走!”把马一夹,追下阵去。那女将见唐英追下阵去,按住了双刀,怀袖取出一尺二寸长的黄旗来,望着地上一索,勒马在黄旗之下转了三转,竟往西走了。唐英笑了一笑道:“此为惑军之计。偏你转得,我就转不得?”勒住马,也望着黄旗转了三转。转了三转不至紧,就把个唐状元捆缚得定定的:带马往东,东边是一座尖削的高山阻住;带马往南,南边是一座陡绝的悬崖阻住;带马往西,西边是一座突兀的层岚阻住;带马往北,北边是一座险峻的峭壁阻住。四面八方,俱无去路。唐英心里想道:“这桩事好古怪!怎么一行交战,一行撞到山窖里来了?这决是些妖邪术法。不免取过降魔伏鬼的鞭来赏他一鞭,看是何如。”却就尽着力奉承他一鞭。只见忽喇一声响,响里面有斗大的青石头掉将下来。唐英道:“似此青石头,真个是山了。我总兵官又不知我在这里受窘。”正叫是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心中惊惧,没奈何又是一鞭。
却说姜金定在于云头之上,看见这个唐英左一鞭,右一鞭,说道:“似这等打坏了我的山,怎么好还我的祖师老爷去?”连忙讽动真言,宣动密咒,只见唐英一鞭打将去,那石头的线缝里面都爆出火来。唐英大惊,心里想道:“四面俱是高山,又无出路,倘或烧将起来,倒不是个藤甲军的故事?”
这唐英吃惊还不至紧,早有蓝旗官报上宝船来,说道:“武状元唐英与夷女姜金定交战多时,姜金定败阵,唐英赶下阵去,只见热烘烘一股黄气升空,唐状元不知下落。”此时姜金定呐喊摇旗,又来讨战。三宝老爷道:“有此异事!刀便刀劈了,枪便枪刺了,